“将军,敌军前阵距离我军不到两百步!”
严冷锋不为所动,听箫眼开介绍夏军主将。
“见钱眼开。郑骏、薛承冲、‘彩云天霞’、‘彩云光霁’、‘小熊维尼’这五个没藏系将领武功不低于恽辉,谋略不输黑云闲烈,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可惜不受白树山罗重用,到最后才被派出来救场。”
“将军,一百五十步!”
“你继续。”南华馨站定如松,没挪动半步。
箫眼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夏军,声音微有些发颤。“见钱眼开!剩下的除了马象武功不错,其他四个都不值一提。”
“将军,一百步,我军已在弓箭射程!”
“两位将军,末将都已经如实告知,见钱眼开,还请下令!”箫眼开实在熬不住了,金算盘已然起手,作防御姿态。
南华馨看了箫眼开一眼,鼓足内劲大喝道:“曲三郎、觉真、万里,报告你们的情况!”
“将军,主街道已经清空,百姓基本散去!”曲三郎带兵赶回。
“将军,重型机弩炮随时待命!”觉真在城头大喊。
“将军,我军……我军尚有一半人在北城道。”万里守在城门口,报告了唯一不好的消息。
这和南华馨预想大差不差,即令道:“觉真、东离、朱鹤,敌军五十步发射机弩炮;莎禾坎卫,助牛、羊、辛迅速抢夺西城;茫雨,传命雪女、王、庆由外城抢夺西城,刘守成操作抛石机最远距离抛射,听雨落、高广进与东城友军会合后,速下城支援;其他所有将领,前阵迎敌,为我大军进城争取时间!”
命令刚刚下达,夏军一轮箭雨铺天盖地压来,遮住了即将破晓的天空,仿佛时间回溯至半刻钟前的黑暗!各军指使纷纷冒矢前突,城头觉真近距离开响第一炮,直接贯穿了一排刀盾兵,酒和尚趁势冲入敌阵,在一员夏将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杵敲碎了脑袋!
“酒爷牛比!”众将士齐声欢呼,士气大振。各指使也不甘落后,飞羽、舟曳对上彩云姐妹,花落、飞鸟大战郑骏、薛承冲,箫眼开直面小熊维尼,曹花田再找马象麻烦,黄孝恭在一旁伺机偷袭,曲三郎追上酒和尚力战三将!
眼看着两军大将猛烈地冲撞在一起,城头觉真立即下令,所有机弩炮远距离轰击夏军,避免误伤。
几处大战圈很快形成,两军兵士自动避开厮杀。飞羽、舟曳所在位置是一处八脚牌楼,翠电枪当先一掷,天霞不知其威力,竟作侧身闪躲,径被削去半个肩膀一头栽下马!
飞羽上前,隔空抓枪在手,就要刺死天霞,却忽听身后传来沉闷的呼救,扭头快速扫了一眼,那光霁不知何时站在牌楼顶,一对丈长的水袖也把舟曳杀了个猝不及防,直接卷着脖子吊在牌楼半空,冷眼看着飞羽暗自使劲。
“住手!”飞羽大喝阻止,一把拎起天霞,枪尖指其面要挟光霁放人,光霁却不为所动,只等着飞羽先放天霞。飞羽哪能如她所愿,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暴起一枪穿过牌楼镂空雕花,刺断一边水袖。舟曳压力大减,手上有了劲,松气的同时挥剑斩向水袖,光霁却先手甩开,冲飞羽怒喝一声:“放了我姐!”
“哼!”飞羽将天霞推给舟曳,仰头直视光霁,“把她押回城楼,请大夫救治。”
飞羽意图很明显,以姐姐为要挟,迫使光霁离开战场或是投降,但凡她敢做出第三种选择,姐姐的命立时不保。
经过方才的对阵,飞羽感觉是占了便宜。从姐妹俩的水袖袍可断定,应是近身缠斗的好手,如果姐妹同时出手,互相配合,战力还会更上一层楼。只可惜临阵大意,被必见血的翠电枪抢了先机。
战场上,能少一分麻烦,绝不施展武力逞英雄,因为武功有高低,输赢却不一定。战场生死搏杀,更考验的是对战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武力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擒获一个俘虏就能废掉两员战将,不必再行厮杀,谨慎之人都知道该作何选择。
飞羽的选择让光霁陷入了两难,试炼者的身份让她早就厌恶了白树山罗的刻意打压,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偏见,只因为白树家族和没藏家族的百年恩怨。
诚然没藏为大夏培养了不少精英将士,白树山罗也确有帅才,能知人善任。但两者一旦发生交汇,还是避免不了的会受到家族基因的影响,以至于大部分没藏系将领未能在白树手下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和作用,直到最后一战才被拉出来充数。
没错,充数。这就是彩云光霁对自我价值的定位。白树的嫡系仍在城中,她们这一支就是用来充数。作为试炼者的光霁虽然感恩没藏,但现在的大夏,已然不是没藏的时代。
“滚开!我自会照顾我姐!”光霁挥舞水袖自牌楼缓缓飘落,一把推开舟曳将脸色煞白的天霞抱入怀中。
“光霁,绝不能投降……我死……我死就死了,彩云姐妹的忠诚……不能丢。”
“姐,这件事我做主了,你就别说了,辛苦修炼几十年不容易,我们对李冲儿已经仁至义尽。”光霁说罢直接往城楼走去。万里不知就里,正要命进城兵士围剿彩云姐妹,飞羽忙让舟曳去解释,顺便带她们上城门楼治伤。
舟曳被光霁卷了一脖子,还没反击就哑了火,心里老大不乐意。但严云星说过,不管什么人什么出身,只要加入五仙军就是自家兄弟,看得惯的相处,看不惯的闭嘴,否则视情况最高斩首处置,这才强压下各种内部矛盾。舟曳此时再不爽也绝不敢以身试法,被当成反面典型。
“兄弟们住手,这两位……是朋友!”
飞羽看舟曳稳重行事,不再注意彩云姐妹,转身加入飞鸟、花落战场,翠电枪再次飞射而出,目标直指郑骏。郑骏亲眼看到天霞的下场,早已有了防备,当下蹬马后跃,跳至一名骑兵身后,强按着兵士替他挡下了这一枪。
以飞羽目前的实力,只能第一枪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旦对手有了防备,这一招的威慑力也就一般般了。接下来就是三对二的近身搏斗,免不了的一场持久战。
八脚牌楼向西三十步,是一家布匹店仓库,五彩十色的布匹横挂当空,遮住了对战双方的视线。
这里是小熊维尼的主场,他的兵刃不是长兵器,而是唐门暗器,在视野受限制的场地最好发挥。做为曾经的同僚,箫眼开自然知晓,但还是毅然决然地跟了进来,只为做一场大买卖。
“维尼,见钱眼开,谈一谈呗?”箫眼开边说着话边快速移动身形,避免暴露位置。
“见钱眼开?哼,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维尼的声音同样时近时远,显然也在快速移动中。
箫眼开撩起一块红布,探头敲了敲,确认安全才掀布而过,继续道:“维尼,你这话说得不中听,都是见钱眼开的玩家,有什么不能商量?”
“打住,我知道你箫眼开喜欢与人做买卖,说辞肯定是我没藏系将领不受白树山罗重用那一套,然后抛出严毒妖的各种好,让我像你一样举手投降。”
“错错错,大错特错!这能叫投降吗?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钱眼开啊,西夏自从没藏皇后一走,早已不是当年的西夏,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难道还用我和你讲吗?你要看到严帅的诚心,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找你厮杀,不是自讨苦吃么?”
良久的沉默,维尼似乎在考虑,但箫眼开还是不停地变换位置,作最保守的防御。
“说实话,如果我只是一名战士,我会选择更能发挥我价值的阵营,但我也是唐门弟子,此一世的游戏人生,与五毒教、与严毒妖势不两立!”
或远或近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三息之后,密密麻麻的暴雨梨花针穿过数重布幕,径往箫眼开位置射去,维尼显然已经确定了箫眼开的位置,梨花阵之后又是两道金玉良缘,做最后的致命一击!
“呃啊!”
隔着布幕传来痛叫声让维尼大喜过望,一层层一幕幕闯过去,想象中浑身血洞的尸体不仅没有出现,反而侧身三尺的窗纸突然炸裂,九十一颗金灿灿的算珠破窗而出,全数洞穿了他的脑门!
带血金珠一颗颗排成长蛇回到窗内,“咔嚓咔嚓”归复原位。说服维尼只是幌子,杀死维尼才是箫眼开真正的大买卖!
维尼正儿八经的唐门弟子,慢说在此种场地,就算是视野开阔的街面上,箫眼开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打赢。但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在维尼最擅长的作战场地,势必对自己充满信心,再加以言语诱导,必然放松警惕,那获胜的几率便会大大的增加,这,才是买卖人的本事。以小吃大,以弱胜强的本事。
“唉,见钱眼开,这可是我最强一招,你输得不冤。”箫眼开隔窗看了一眼维尼的尸体,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街西布匹店向南五十步,已是夏军阵中,此处房屋早被重型机弩跑轰塌,断砖残瓦上曹花田与马象的战斗早已结束。曹花田虽大获全胜,但却不能乘胜追击,因为黄孝恭的哥哥黄孝廉就在马象身后,不仅不投降,反而劝说黄孝恭带兵叛逃。曹花田初听时颇为恼怒,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味,这兄弟俩的彼此劝降似乎是照本宣科,完全没有半分诚意,以至于听到黄孝恭说出那句话时,才逐渐明白,这兄弟两个没有一个是孬种,是软蛋。
“哥,你我任务都已完成,各自交代后事吧。”
“好吧,如果我死了,就让你嫂嫂改嫁了吧,咱的老母亲你一定要照顾好,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哥,我没讨老婆,唯一担心的也是咱娘。如果我死了,也拜托哥照顾好她老人家。”
“呵呵……可惜各为其主,不然咱兄弟俩还能并肩作战。就此告别吧,孝恭。”
“来世再见,哥。”
黄孝廉深深地看了一眼黄孝恭,无视马象吃惊的神情,调转马头撤回城中。曹花田不禁暗道可惜,如此忠孝节义的人才不能为大宋所用,实乃一大损失啊!
“马象,本监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免死。”
“滚尼玛的,死太监。”
“找死!”
拂尘出,再无留手!
……
远在曹、马战场的南端,潮水般的夏兵丛中,酒和尚和曲三郎完全杀红了眼,不仅大魔杵下多了三员夏将的鬼魂,曲三郎的短鞭也浸满了夏兵的鲜血。但人力有时尽,二人毕竟不是机器人,酒和尚的酒喝完,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深陷夏军包围,赶忙叫着曲三郎躲进一条狭长小巷,百米助跑翻墙进入宅院,直接闯进屋子里找水喝。
曲三郎一通翻找,没见个水缸,前头一道竹帘挡住视线,以为那边是厨房,便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不要紧,一声大喊却要了命,不仅招来了酒和尚,也害苦了帘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