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城县,
城门外,
“张济家的小子,从此刻起,这座县城就归你驻防了。李某与胡将军,这便去了……”
神色冷峻的李傕与胡车儿,冲着神色悲苦的张绣抱了抱拳,随后,他俩便翻身上了马,准备启程。
“哎呀!李叔父,胡叔父……你们且慢,且慢呀!”
张绣见状,赶忙一个健步冲到了马下,伸手拉住了李傕的马缰,死活都不撒开,
“二位叔父,你们要去前线打仗了,留我在此守城,我是没意见……但是,你们不能只给我一百个兵啊!就算是,这新城县只是一座小城,一百个步卒……它说啥也是也不够用的啊!”
被张绣死死拉住了马缰的李傕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胡车儿凑了过来,笑着说道,
“呵呵,没事的,我们会在陆浑,打败那个孙坚的。万一哈,真的那孙坚就越过了陆浑,杀到了这新城了……到时候你直接弃城,回你的弘农郡就行了……”
“这样,也行?等到孙坚打过来了,我就弃城……”
张绣苦着个小脸,心想,
你这个光头的家伙,该不会是在诳我吧……万一我真弃城而逃了,到时候董相国要杀我,怕是连牛辅将军都救不了吧?
君不见,连那个老流氓外加老色胚的华雄,都可以不给我家牛辅将军的面子,更遑论,是董相国了……
于是,他没有搭理胡车儿,而是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立在那边不动如山的五百名飞熊军铁骑,
又抬头看向了李傕,轻声问道,
“李叔父,您就跟我透个实底行不行?我可是听说了……那孙坚手里有上万人呐,咱们这边,可就只有您这五百人了,你们……到底准备怎么打赢他?”
“怎么打赢吗……”
李傕沉吟了一番,脸上挂着莫名的复杂表情,
“你还是问一问这位胡车儿将军吧……”
“嘿嘿……”
胡车儿笑了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上带着那么点害羞的表情,还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大脑壳,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俺也不知道啊。不过,先前在洛阳,俺家都督打华府出发的时候,就跟俺说过了,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俺后来也就没有再问过他……”
“额……”
李傕扭头瞅了瞅胡车儿,有些哭笑不得,
他心里想着,
这华雄不靠谱也就罢了,怎么手下一个个的,也都是一副智商严重欠费的样子……
怎么着,合着你们华府上下那么多人,都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品种呗?
他摇了摇头,
不管了,无所谓了……
反正,纵然是不敌,大不了,战死而已……
将军难免阵前亡,大丈夫马革裹尸,理所当然!
便纵是敌人十倍于我,又有何妨?
大不了,死战而已……
随后,
李傕便不再理会那马下的张绣,他调转了马头,纵马跑向了那五百飞熊军虎贲,
口中,大呵了一声,
“飞熊军的儿郎们听令,现在,且随我……出征!”
“喏!”
那五百骑的飞熊军齐齐应了一声,竟然有种千军万马的气概,
随即,
他们齐齐调转了马头,踏着整齐的步伐,追随着李傕的身影,策马而去了……
“嘿!不愧是飞熊军啊,看起来就很猛!”
胡车儿不禁赞叹了一句,随即也不再搭理马下的张绣,扬鞭催马,向着李傕追了过去。
……
“我呸!还天机不可泄露……”
张绣哭丧着脸,转身回了空荡荡的新城县,
“什么他喵的天机不可泄露?我天机你七舅姥爷,我泄露你二大爷啊我……”
几乎已经是座空城的新城县里,
有穿着破破烂烂军服的白发老头,还有穿着显然不知道大了多少个号码,军服上衣都可以当长衫穿的幼齿稚童,磨磨蹭蹭地列好了队,
此时,
他们站在县城空荡荡的大街上,瞪着同样空荡荡的双眼,等待着张绣下一步的命令。
张绣望了望面前这几十个歪瓜裂枣的步卒,抚额叹息,他已经连哭都快哭不出来了……
“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让眼跟前这帮子碍眼的家伙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里碍眼了就好……
随后,
张绣一个人爬上了新城县那老旧矮破的城墙,
远远地,冲着远处李傕的背影,大吼了一句,
“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当时,
那场景,那句话,哀怨的呀……
张绣委屈的,跟被人糟蹋了的小姑娘似的,当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呐……
远处,
绣着肋生双翅飞熊图案的旌旗,被人高高地举起,
然后,随着骑兵队伍越来越快地奔行,那旌旗在斜斜的细雨里徐徐地展开,又在微微的春风里,飘扬了起来。
这便是驰名天下的……
飞熊军。
……
此处距离陆浑县,已经不足二十里了。
一处三岔路口,华翔领着典韦,终于与胡车儿见了面。
“哈哈,华都督,那李傕已经带着飞熊军进去了,留我在这里等你。”
胡车儿笑嘻嘻地过来,又皱了皱眉,
“几日不见,都督你怎么变得这般狼狈了?”
“呵呵……”
华翔干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他指着三岔路其中的一条,问道,
“李傕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吗?那么李肃呢,你见没见到他?”
“嗯,李傕进去了。”
胡车儿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屑地说道,
“李肃那个家伙,把人送进去以后,自己就回陆浑县了。当真是个……孬种!”
“呵呵……”
华翔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又敷衍地笑了笑,继续岔开话题,
“你打洛阳出来时,府上的情况,怎么样?”
“嘿嘿……”
胡车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咧嘴笑了,
这一刻,他的脸上,有着几分温柔的颜色,
“我打洛阳出来的时候啊,小薇她哭哭啼啼地,死拽着我的手不放,说啥也不让我来。都督你是没见着啊,小薇那两个眼睛哭得呀,红通通的……”
“停!”
华翔扶额,叹息道,
“我不是来听你秀恩爱的,说重点!”
“哦,好嘛……”
胡车儿对华翔打断了他的话表示不满,但随即还是说道。
“府上挺好的,一切都很顺利。”
“恩,我知道了……”
华翔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缓解了一下心中的不安和焦虑,
随后,他把眼光投向了典韦和胡车儿,言语间,多了几分郑重与期许,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喏!”
一脸严肃的典韦与胡车儿接下了命令,他们回望向华翔的目光里,有着视死如归的气慨。
其实,
他们三人这一次的碰头,可能一共也不足一盏茶的时间。
然后,
一路尾随着华翔他们的孙坚军,便再一次追了上来……
当孙坚军又一波凶猛的攻势袭来时,胡车儿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又是典韦站了出来,领着仅剩下六七百人的骑兵队伍,又一次……迎了上去。
不久之后,
典韦以及他所率领的这些骑兵队伍,便又一次,被击溃了……
……
那时候,
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时辰。
陆浑县的旁边,
还没有被孙坚军所踏足的地方。
天已经快要黑了,天际的阴云裂开个大缝,把惨淡的天光撒向了人间。
缠绵了数日的春雨,到得此刻,终于有渐渐要歇下来的兆头了。
李傕似乎不太高兴,
他骑在马上,抬头往上瞅了瞅,但还是抬起了胳膊,冲着背后的五百飞熊军铁骑,挥了挥手……
随后,
在某座不知名的山谷的最里面,他们开始攀爬,略有些湿滑,也有些陡峭的山坡。
在他们的背后,
远处,
山崖之上,零零星星有几个人影,开始往身上,绑长长的绳索……
待到春来百花开,
我花开后……
百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