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
檀香的清烟彻底逸散在空气里,董卓肥胖的身形显现了出来。
“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华翔望向了石台上,神色平静地问道,
“董相国拿酒壶砸末将,莫非是相信了李儒,不信我?”
他的言语平淡,声调也并不高亢,从容的语调里,却有种不屈的倔强。
“哼……”
董卓沉着脸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一旁,
李儒那阴渗渗的声音已经传来,
“华雄,我劝你不要再嘴硬了……趁着岳丈大人还没有下令处死你,不如你赶紧跪下认罪,再好好把你如何与那帮关东反贼相互勾结的事情,一一说清楚了。说不得……岳丈大人的心情好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也说不定……”
“哦……”
华翔笑了,“意思是华某现在早点坦白的话,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不成?”
李儒闻言,满意地眯起了那双小眼睛,微微点头,
“华雄你还挺识时务的嘛,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与那帮关东的反贼们取得联系的……他们又是许诺了你怎样的好处?”
“唉……”
华翔摇头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
……
不远处,
王允紧紧地盯着华翔那边,面色隐隐有潮红浮现,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他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若是下一刻华翔供出了他的话,他该如何矢口否认、据理力争,以求保命了……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正在摇头的华都督身上,大家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唯恐错过了他认罪伏诛的重要时刻。
大厅之中,
氛围紧张,
落针可闻。
“华雄……”
却是董卓率先开了口,
“若是现在,你能主动向老夫坦白一切。看在这些年你为我凉州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老夫,可以不杀你。”
“呼……”
华翔舒了口气,向着董卓霍然抱拳,
“启禀相国,华雄不敢有所欺瞒,此番能够先后两次战胜那孙坚,皆是因为……华雄受到了仙人的指引!”
“呵!”
董卓还没说话,李儒先怒了,
他夸张地“呵”了一声,又抬手指着华翔,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华雄,这里是朝堂!你再敢胡言乱语……真当我不敢剐了你?”
“怎么……”
华翔瞥了他一眼,
“你当真不信?”
“我信你个鬼啊我!”
李儒怒极反笑,
“你若是受了仙人的指引,我还受了仙人的点化呢我!”
“哦?”
华翔也笑了,
“这么说来,李儒你的手里……也有证据不成?”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还证据……华雄,我证据你大爷!”
李儒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现在就拎着刀把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给砍了!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真的打不过他,
说不得,李儒还真有可能就抽刀了……
“切,没证据你在这里废话什么?”
华翔懒得再理会李儒,又抱拳向着石台上的董卓说道,
“董相国,先前,华雄真的是受到了仙人的指引,才打赢了孙坚,收复了鲁阳!”
“岳丈大人!”
李儒也向着董卓抱拳,
“小婿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华雄是在妖言惑众、信口雌黄!恳请岳丈大人即刻下令,拿下华雄,严加审问!”
“华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董卓喝道,
“若是你再不认罪,老夫可没空听你在这里胡扯!来人呐……”
“且慢!”
王允惊叫了一声,哆哆嗦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董相国,兹事体大……咳咳,不如,不如就……”
“不必了……”
却是华翔开了口,他冲着王允摆了摆手,又看向董卓,
“相国大人,李儒没有证据,但是……我有!”
“华雄,你休要再妖言惑众!”
身边,
李儒在尖叫着,
“护卫……护卫在哪里?来人呐,没听到董相国的命令吗?快来人呐……快……拿下华雄!”
李儒的尖叫声还没有结束,
已经有人推开了大厅的门,一队身披着铁甲的护卫涌了进来,
“哗,”
“哗,”
“哗!”
在一片铁甲的摩擦声里,华翔被团团围在了中间。
“唰!”
领头的护卫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语气缓慢而森然,
“华都督,请卸下武器,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华翔置若罔闻,只是扬起头,目光越过铁甲组成的人墙,望向了石台上的董卓,又一次扬声说道,
“董相国,华雄刚才说过了,李儒没有的证据,我有!”
“岳丈大人,莫要被他所蛊惑了……”
李儒也在高声地叫着,
“神仙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何来证据一说!那华雄,必定是在骗人……”
“李儒,你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说我没有!”
华翔也叫道,
“你自己没有见过神仙,就能断定这世上没有吗……”
"华雄,你信口雌黄……”
“李儒,你卑鄙无耻……”
“你给我闭嘴!”
“你才闭嘴呢!”
……
“够了!”
董卓黑着脸大喝道,
“你们二人在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他伸手指向了李儒,
“文优,你一个文官这般样子……不觉得失仪吗?”
“还有你!”
董卓又指向了华翔,
“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华雄,你告诉老夫……你到底有没有勾结那些反贼?”
华翔从怀里掏出个扁扁的木盒子,高高举过了头顶,
“现有一物,可证华雄清白!请董相国笑纳……”
“哦?”
董卓皱眉,“呈上来。”
“拿来吧你!”
李儒从华翔的手里夺过那个盒子,一路小跑着过去,把那个盒子送到了董卓的面前。
……
“唔……”
在大厅里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董卓轻轻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根木棍似的东西。
那木棍有成人小臂般的长度,一端粗一端细,其间中空,内嵌两片薄冰似的东西。
“切……一根棍子而已,装神弄鬼!”
董卓还在把玩那个棍子的时候,李儒已经不屑地作出了判定。
华翔没有理会他,只是扬声说道,
“请相国大人把眼睛凑到细的那一端,通过棍子往外面看一看……对,就是这样!相国大人,你……看到了什么?”
董卓在华翔的提示下,把眼睛凑到了那棍子细的一边,
随后,
他那肥胖的身形,肉眼可见的猛然一震!
“唔……”
董卓移开了棍子,瞪大了眼睛,环顾了一圈大厅,
随后,
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棍子凑到眼前,透过棍子环顾了一圈大厅……
如此反复了数次之后,董卓才把那根棍子,小心翼翼地又放回了盒子里。
“华雄……”
董卓的脸色阴晴不定,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的?”
“咳咳,启禀相国……”
华翔清了清嗓子,抱拳说道,“此物,乃是由……”
“够了,不用讲了!”
董卓扬手说道,
“此物,很好……老夫很满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啊?”
华翔眨了眨眼睛,心想你不是刚刚才赏赐过我的吗?
“岳丈大人!”
李儒皱眉向着董卓抱歉,“不知此物,可否给小婿看……”
“文优……”
董卓脸色一沉,把那木盒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此物老夫已经验证过了,确实如华雄所说的那般……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你莫要再无事生非,无端陷害华雄了,老夫的话……你明白吗?”
“啊?”
我明白个……鬼啊我?!
李儒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点头,
“岳丈大人,小婿……明白了。”
大厅之中,
霎时间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仿佛都在那一刻,陷入了一种……大白天里见着了鬼的……迷茫感?
什么情况?
那华雄只不过是呈送了一根棍子给董相国,董相国在面前比划了那么几下……
然后……
华雄他就,自证清白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君不见,相国大人都亲自发了话,让李郎中令莫要再“无端陷害”人家华都督了吗?
可是,
“为什么呢?什么情况……”
那一刻,
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智商被华雄给侵犯了的……耻辱感!
有人甚至在默默地想着,
“莫非那个华雄真的懂妖术?他通过那个棍子……迷惑了董相国的心智?当真是……太可怕了!”
当然,
也有不感到迷茫的人……
在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里,相国府的那个护卫首领,悄悄地凑到了好像刚吃过了那啥啥……
一脸那啥啥表情的李儒面前,大声地问道,
“李郎中令,请问这华都督……我们还抓不抓?”
“咿?”
不远处,华翔向那个护卫首领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
就这份脑回路和眼力劲……这个家伙,堪比咱华府上的那两个光头铁憨憨啊!
“咳咳,你傻啊你?没听见董相国说的什么吗?华都督无罪,无罪……”
李儒干咳了一声,
“还有……什么华都督?记住喽,是华刺史!以后都改口了,要叫华刺史……”
“文优,等一下!”
石台之上,董卓开口打断了李儒的话,
他摆了摆手示意道,
“什么华刺史?刺史哪行!太难听了……”
“唔,好像州牧要好听一点,就这样吧……以后,都改口叫华州牧吧!”
“华雄呐……”
董卓看向了华翔,肥胖的脸上满是春光般和煦的笑容,
“你看,老夫就让你当并州牧吧?”
“不知华州牧你……”
“可还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