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刘同完全没法接,他一面心里有点埋怨的想着:为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云州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一块被朝廷放弃的地方,干什么要这么认真呢?那所谓的疫病,说不定就是十年前那个,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变化而已。
十年前的时候朝廷这帮人没来帮助云州,现在云州总算是有了些起色,他们这又急吼吼的开始凑过来了,云州这块地方,注定就是要烂在根里的。
刘同近乎恶意的这样想着,他甚至想着不如让云州的百姓全部都被疫病弄死算了,反正云州这块地方都已经烂透了。
……
祝良宵到了客栈之后倒头便睡了一觉,锦衣卫内部管理严格,云州府衙安排的时候也是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到了一处,现在时间又晚了,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到了云州府衙的时候,云州的官员知道她是卫砺的家眷,自然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的,给的房间布置都是尽善尽美的。
祝良宵先是把这几天在马车上受的罪都找补回来了之后,方觉得空气清新又惬意,鸳鸯端来吃食,又小声道:“少夫人,您猜谁来了?”
祝良宵眉心微蹙:“谁?”
“是那位曾向您求亲过的……沈家公子。”
大半年都没听过这个名字,祝良宵愣是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是说那个…沈之清?的确是很久没听说过了,上次说的什么求亲倒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他之后也并未有什么动作。”
鸳鸯点点头:“这倒是,瞧着沈公子也不像是很认真的样子,他知道我们也住在这里,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只说了有空的话要去拜访卫大人。”
翡翠却说:“不论如何,这总是有些尴尬的,待会若是见了,还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呢。”
祝良宵说:“应该不要。”
——她估计错了。
她刚一出门,就迎面遇上了沈之清,他容颜俊逸,眉眼温雅,尤其一双瞳色浅淡的眸子,远看疏离,近看之下,却觉其内仿若一泓清泉,令人心生好感。
祝良宵不自觉一时恍惚,觉得上回见到他时还没觉得他这么好看,现在居然这么好看了,沈之清见到她也是愣了一瞬,又很快回过神来,相当有礼道:“见过卫夫人。”
祝良宵淡淡点了点头,并不多言,沈之清也是极为知礼数的人,先行下楼去了。大邺对于女子的禁锢不像前朝那样,但那大多是针对未婚女子的,已经成了婚的女子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外男拉拉扯扯,是会被认为不守妇道的。
祝良宵下了楼,只当没看见沈之清。
她却没有看见,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慢慢的收回目光。
“卫夫人这个称呼……倒当真是有些刺耳了。”沈之清喃喃道。
……
祝良宵去云州府衙的路上,总算是看见了路边有两家药铺开始分发解毒的药水,这些药水倒也不是真的解毒,就是些寻常的防疫药水,放了些菊花决明子之类的,百姓们大约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都排队在领药水,祝良宵见他们脸上都没有面巾,便忍不住蹙眉。
她是从前世过来的人,知道这次的疫病传播方式是接触传播,也就是说假设一家三口待在一起,那么其中有一个人病了,其他的人便也会病,而在这其中,后来由太医证实了是通过唾液传播。
也就是说,这人和人说话的时候,就会忍不住飞出唾液,这唾液上是带了毒的,这一来二去的便会传染上,这最好的防疫方法就是蒙上面巾,少与人接触。
之所以说这次的疫情比十年前那次更严重,是因为十年前那次只是在吃食上做了手脚,只要不吃这个东西,便不会有事情,只是因为云州靠海,大部分民众都是靠着海里的鱼虾来过活的,再加上当时人们对这些事情也是知之甚少,所以才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防不胜防的。
祝良宵收回目光,提起裙子进了云州府衙,府衙门前的小厮认识她,知道她是卫砺的家眷,是恭恭敬敬把人请了进来,祝良宵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面纱,倒不是为了避嫌,而只是为了避免人们的唾沫。
这面纱戴上了之后她才正式踏进了院子里,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这个环节出了事,本来云州的人就不认识她,现在她戴了面纱就更加不认识了,本来一路的小厮衙役们虽然不认识她,但看她穿着打扮也知道肯定不是凡人,倒也没有人敢招惹她,谁知道半路上突然又碰见了一个人。
——黄二狗是云州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他家里是有点小钱,但也不至于特别有钱,主要是因为都被他给败光了,他和刘同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因此也毫不避讳自己家和云州府衙的关系,平时里是能多高调就多高调的,今天这也不例外,他刚去找了刘同,想借点钱来花花,结果居然没见到,传话的人说今天刘大人在接待京城里来的大官。
黄二狗一寻思,在京城里能有什么大官到云州来?便觉得这是刘同的托词了,刘同一直不怎么愿意给他银子,每次都是推三阻四的,时间长了之后黄二狗就不太高兴了,他觉得刘同现在就是升官发达了之后就不想搭理他们这些个穷亲戚了。
于是,黄二狗一直到出了书房还觉得忿忿的,接着他就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美人。
这美人身穿墨绿色裙衫,是又漂亮又高贵,不仅如此,脸上还带着面纱。
现在已经很少有姑娘会带面纱出门了,要么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要么就是那性格比较保守害羞的姑娘,黄二狗先入为主的觉得云州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来的大户人家小姐?便自顾自的把祝良宵归结为那性格害羞的一类了。
他站直了身板,又清了清嗓子,猛地向前跃了一步,挡住了祝良宵的去路:“姑娘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