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
可现在再听檀泓章说这句话，她并没有觉得多开心。
她最迫切想要这个场景的一天，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们想要的，都会自己抢回来。
从她决定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期盼着靠檀泓章的恩典过日子了。
她要的，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
檀泓章愿意给她，或者不愿意给她，她都不稀罕。
让女儿回到身边来，就算是没有檀泓章，只靠她和女儿两个人，也能做到，又何必给这个人渣一丝感激呢？
“可我还是担心，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议论又如何？”檀泓章大手一挥，“随他们议论去，我的女儿，我就要留在身边！”
这话倒是让柳依依有些诧异了。
檀泓章这么爱面子的人，她还以为说出要被人议论这种话之后，檀泓章会改变主意呢，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霸气了。
柳依依怔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什么霸气，什么爱面子，其实不过是看这个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从前她和檀织许在檀泓章的心里轻如草芥，檀泓章就可以随意将檀织许嫁出去，甚至还用她来威胁。
从前，他看重檀贵君，不管檀贵君在外边惹了什么麻烦，给他丢了多大的脸，他都还能笑脸相迎，乐呵呵地在外边给檀贵君擦屁股。
而今，不过是地位互换了而已。
她赌了一把，所幸赌赢了。
现在她是檀泓章愿意放在心上的人，自然连带着她的女儿，都会得到檀泓章更多的善待与宽容。
至于檀贵君，不能说檀泓章完全不在意了，但至少会冷着一段时间。
眼看着临近午时了，檀织许在下边忙得走不开，就让白露去叫了索唤，就在雅间里用了。
一家三口正吃着饭，檀泓章正夸着檀织许孝顺周到，忽然楼下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来！”
一个男人，万分窘迫地站在众人中间，一群人指着他哈哈大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一定是我家那娘们没用，才生不出来儿子的！”
大夫被男人指着鼻子骂“你这个庸医会不会看病啊，竟然说生不出来儿子是我的错！我分明有孩子的！”
大夫的好脾气都用完了，“你有孩子也是女儿，你的身体阴阳失衡，就算是生孩子，也只能生出女儿来，生下儿子的几率，几乎没有！”
这出戏，倒是挺精彩的。
檀织许借着给柳依依盛骨汤的空挡，看了眼檀泓章，就见檀泓章的脸色很是古怪，下筷子也没有那么快了。
“姨娘，您多喝点骨头汤，对身体康复有好处。”
“嗯。”柳依依接过檀织许递过来的骨头汤，也不动声色地瞄了檀泓章一眼，“老爷，您尝尝这个藕片，清脆爽口，很好吃的。”
檀泓章强压下心头古怪的想法，勉强笑着说：“你若是喜欢，回头让咱们府上的厨子做给你吃。”
“好。”柳依依点头。
檀织许从旁边插了一句，“那我喜欢吃这个脆皮乳鸽，也可以让府上的厨子给我做吗？”
“这有何不可？”檀泓章给檀织许夹了一只鸽子腿，“你是府上的主子，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便是，她们还敢不听你的不成？”
“那可不一定。”檀织许嘟了嘟嘴，“我小的时候，经常吃不饱饭呢。”
檀泓章就算再忙，府上的人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也是知道的。
时间有些太久远了，他都有些模糊了，这会儿听檀织许这么抱怨了一句，他又想起来了，“陈氏确实是不像话，回头父亲惩罚她。”
檀织许不好说话了，低下头念叨了一句：“可那是母亲啊，父亲责难了母亲，回头母亲又会惩罚回来的，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跪祠堂。”
“跪祠堂？”檀泓章眉头一皱，他可没让女儿们跪过祠堂。
“父亲不知道吗？”檀织许面露诧异，“除了三姐，其他姐妹们都跪过的，七妹最惨，那时候才五岁，还是冬天，跪了一夜，回去的时候是被下人抬回去的，差点连命都没了。”
三姐儿是陈氏所出，她当然不会这样磋摩自己的女儿。
但其他的姑娘呢？
檀泓章听檀织许说完，才想到了檀小七，是个女儿，连名字都没给，就按照排名叫了小七。
他印象中，见到那孩子的次数很少。
“你七妹自小身体就不好。”
“才不是呢。”檀织许低声抱怨，“七妹小时候身体可好了，就是那次跪祠堂之后留下了病根，身体才不好了。”
柳依依也在边上点头，“是啊，之前那孩子可活泼了，和轻轻玩得很好呢，那之后就一直病歪歪的，齐妹妹也是在那之后，一直跟小七操心，身体才每况愈下，年纪轻轻就没了。”
齐姨娘就是檀小七的姨娘。
檀泓章现在都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姨娘的容貌了。
但他无情是一回事，陈氏这般苛待他的女儿和小妾们，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岂有此理！”
楼下的客人们又一次撑起了一场喧嚣。
“这么说来，竟当真有人是生不出来儿子的？”
“当然有。”那大夫头发胡子都花白了，面对客人们的好奇，他捋着胡子说：“这生儿生女，主要还是由男人决定的，男人阴阳失调太严重，就有可能生不出儿子来，这也是有医书可考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我们老家有个邻居，他就是一连生了五六个女儿，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好几年之后，才知道，那儿子不是他的种，他替别人养了好几年儿子，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声，差点掀翻了雅间的窗户。
檀泓章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阴沉了。
他猛地站起身子，“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回府一趟。”
末了还没忘了交代檀织许，“轻轻，你照顾好你娘，晚些时候亲自将她送回府。”
“好。”檀织许点点头，又问：“父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能帮得上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