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少年,有些血气方刚,怕要坏事。”
明司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阴毒:“碍事的让他先消失了!”
对王忠嗣而言,他们混进禅定寺,是以来长安城寻亲为由,且柳云莺让明司捎的那封书信,还写了户部一个六品官员的名字。
尽管如此,替小公主施针的和尚,还敢在她身上下手,可见这禅定寺幕后的主子身份必定不简单。
正因为如此,更不能掉以轻心。
因此王忠嗣将碗筷送去寺院厨房后,只是远远盯梢杏树旁的那间禅房,透过禅房窗口瞧见跟明司说话的人,他再次惊了一跳。
等王忠嗣回到禅房,李丝絮见他神色不对:“那间禅房住的人,让忠嗣哥哥出乎意料是吗?”
“公主猜得没错,的确出乎忠嗣的意料,那人也在义父的御书房见过,他竟是大慧禅师。”
王忠嗣百思不得其解:“大慧禅师出身名门,是开国功臣张公谨的曾孙,他博览经史,精于天文、历象,阴阳五行之学,更曾拜嵩山普寂禅师习禅,是被义父强行征召回京的。”
“义父十分倚重他,让他在李淳风《麟德历》的基础上重新修编新历,曾有意授他为国师,但大慧禅师却坚辞不受,说在京城有一处佛寺栖身足以,于是义父就让他做了禅定寺的住持。”
王忠嗣闹不明白了:“大慧禅师品德高洁,朝野上下对他十分敬仰,忠嗣本以为他一心钻研天文历象,才会让明司这等刁僧钻了空子。”
“明司得了公主让柳姑娘写的书信,他却拿着去见了大慧禅师,难道大慧禅师和明司是蛇鼠一窝?”
王忠嗣摇头:“这与我在义父御书房见的大慧禅师不一样,不行,我得弄明白这件事。”
王忠嗣说要弄明白大慧禅师为何跟他在御书房见的人不同?
柳云莺接话道:“这有什么好弄明白的,或许在皇上面前,秃驴是在装模作样,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明司这样打着歪主意的弟子,他师父哪会是个得道高僧?”
“那个老秃驴一定是个骗子,云莺这次要拆穿他的真面目。”
柳云莺问李丝絮:“小主子,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李丝絮回柳云莺一个字:“等!”
柳云莺不明白她家小主子的意思,看向一旁的王忠嗣。
王忠嗣告诉她:“明司派去长安城送信给表舅的人,明日能回禅定寺。”
“可是,那个表舅是小主子让云莺瞎写的。”
明司要真派人送信,不就穿帮了吗?
柳云莺脑子不够用了:“小主子也说过,明司不会让人捎信去长安城。”
王忠嗣没有说太多:“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柳云莺的确知道了,因为借着带悲田院那个懂药理的师弟来替李丝絮施针,明司又亲自来了。
柳云莺一见他满脸喜色:“神僧,小女表舅派人来了吗?”
明司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宽慰柳云莺:“贫僧会尽快替小施主找能入药的老参。”
柳云莺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沉了下去,她眼眶泛红道:“还请神僧如实告知小女,究竟有没有派人去长安城中送信?小女写的那封信有送到表舅手上吗?”
不忍柳云莺难受,明司顿了顿,还是如实相告。
“不瞒施主,那封信的确没能送到施主表舅手上,贫僧派师弟将信送到王大人府上时,大人恰好不在府中,王夫人看过信后跟贫僧的师弟说,没有姑娘兄妹这门亲戚,还望贫僧师弟不要再上门叨扰,否则要报官了。”
不等明司说完,柳云莺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表舅母这是不愿认小女兄妹几人了?也是,家父当初是流放外任为官,如今我们兄妹几人灰头土脸回到长安城,给他们一家丢脸了。”
柳云莺伤心难过道:“除了他们一家子,小女兄妹几人在长安城举目无亲,这可如何是好?”
见眼前的女子哭得伤心欲绝,明司敛下眸子里那抹得意,宽慰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世上多是见利忘义之人,施主别伤心,贫僧一定会想办法,替施主的妹妹找到能入药的老参。”
柳云莺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妹妹,哭得快断气时,守在榻前的王忠嗣握紧拳头。
“表舅怎么会不管咱们兄妹死活,当初爹爹可是对他有恩的。”
王忠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定是表舅母从中作梗,不肯让表舅收容我们兄妹,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病死。”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长安城。”
王忠嗣看一眼榻上病重的妹妹:“表舅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听到她弟弟的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还求助的看向他。
明司敛下眸子里那抹算计,宽慰柳云莺:“施主别伤心了,贫僧这就带你弟弟找上香的客人借一匹马,让他去长安城见你表舅。”
柳云莺不放心的叮嘱了王忠嗣好些话,这才让明司带着他离开了,等替李丝絮施完针的僧人一离开。
她趴在李丝絮耳边:“小主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让他对忠嗣哥哥下黑手,怎么能让你走投无路之下乖乖就范呢?”
先前柳云莺和王忠嗣骂秃驴,李丝絮还觉得有些太过了,这会儿又被明司带来的僧人施针迫害,她也跟着咬牙切齿骂了一声死秃驴。
“佛门清静之地,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佛法无边,终究无法度世人的贪嗔之念。”
李丝絮虚弱的朝柳云莺伸出一只手:“快扶丝丝起来,为了逼你就范,他们打算要了丝丝的命。”
柳云莺还以为李丝絮之所以躺着,是还在继续演。
这会儿听到公主说要她的命,意识到替她施针的僧人又下黑手了,吓得忙将她扶起来。
敢对公主下手,柳云莺恨不得立马去割了那个黑心肠死秃驴的脑袋,李丝絮却翻转袖笼取出银针,往自己身上扎。
等体虚的状态好一些,她劝住柳云莺:“沉住气,禅定寺的真面目很快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