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这话一出,文天枢顿时把俏脸沉了下来,故作嗔怒道:“好哇,大王,原来您是为了金圣宫娘娘才琢磨出这等绝技来的,我可不依,非要您再想出个好看的喝酒法门来哄我开心,不然休想我脱去这霞衣了。”说完便伸出手来使劲地去拽赛太岁的衣服。
赛太岁自知失言,心中懊恼,眼看着天枢一个劲地直凑过来,吓得他慌不择路,连连退却,拱手作投降状道:“美人儿,别闹别闹,你也当真是小心眼,跟个百八十年前的死人吃什么飞醋,也不怕砸了自家的脸面。这你可真是为难本大王的,这喝酒的法门本就难练,却也不是要想就能想出来的,纵然是想了出来,待到实际操作起来,又非得等上十天半个月地才能练成,还不活活地巴望死我的美人儿了。所以我劝你还是行行好,放过了本大王,咱们喝酒,喝酒。”
岂料天枢却死拽着他的衣角,以足顿地,不依不饶道:“那我岂能如此地便宜了大王,要实在不行时,就让您再给我表演这等绝技,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话一出口,赛太岁将一张丑脸扭曲得如同苦瓜相似,很是无助道:“美人儿,若在平常,你就是跟本大王喝上三天三夜我也不觉得醉,但我一向只喝慢酒,最不习惯喝快酒,刚才也只为了要助兴,方才勉强地喝了一壶,你要再那么狠心让我表演的话,非得把我给喝吐了不可?”
天枢不觉得撅起了嘴,双眼迷离地看着赛太岁,呵呵笑着调侃道:“大王您说谎哩,不是说一日能喝两斗么,怎么才喝了这几壶就扛不住了,分明是藏拙也。”
“其实我也快醉了,您是不知道,我若是醉了的话,就只管一味地疯痴呆傻,说不定就会脱衣服,乱唱乱跳地亲人哩。”
赛太岁闻言两眼瞪得溜圆,仿佛瞬间便恢复了神采,连声道:“啊,喝高了就能脱衣服,那实在是太幸福了。妈的,谁说老子不能喝了,刚才那几壶就只够我漱口的,来来来,美人儿,咱们再喝,今天非喝一个人倒下不可。”
看着又开始斟酒把盏的两个人,有来有去满脸黑线,呻吟不已,丫的,美色的魅力果真是非同凡响,为了博红颜一笑,大王居然豁出了老命地喝酒,这却又是何苦?自古有道是红颜多祸水,我观这美人儿妖娆妩媚,必不是善与之辈,您可别用满腔的热情贴她的冷脸,到头来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正想间,有来有去把脸一抬,就看见赛太岁捂着嘴,一个俯冲直朝自己本来,有来有去不由得吃了一惊,正欲闪避,才想到这是大王架不住酒气上涌,准备要吐了。
有来有去苦笑一声,急忙上前一把搀住大王,帮着他拍胸抚背,煞是殷勤。赛太岁靠着墙猛烈地吐了一阵,感觉好了许多,只是满脑子晕乎乎的,身体歪斜,眼前的地面都晃荡个不停。突然在他面前飞过只苍蝇般大小的奇怪虫子,嗡嗡地绕着他的鼻尖飞了几圈,大王觉得甚是烦人,扬起手来想要拍死这个凡人的家伙,猛然间一阵酒意上涌,满满地都是睡意。
赛太岁很是舒服地打了个盹,头一歪,竟靠着有来有去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有来有去嘿嘿一笑,一把扶住大王摇摇欲坠的身体,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地挪到了石桌边,让他靠着,而大王腰间的那一串紫金铃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然悄无声息地挂在了他的腰间,有来有去异常满意地拍了拍手,朝文天枢调皮地眨了眨眼,就要往外走。
见自己密切关注的紫金铃竟挂在了他的腰间,文天枢不由得吃了一惊,伸手道:“有来有去,你……”
有来有去倏然转过头来,朝着天枢狡黠一笑,那样熟悉的眼神,让天枢忍不住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大师兄,是你么?”
有来有去神情自若,语调却瞬间转换过来,嘿嘿地笑道:“天枢你果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就把俺老孙给认了出来,实在佩服。”
这声音分明就是大师兄的,文天枢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真是大师兄,若是让这紫金铃落在别人手中,却该如何是好?”
“哈哈,我也真是杞人忧天,这偌大的一个獬豸洞中,除了大师兄,却还有谁有能耐偷这宝贝,我说怎么这袖管里面空空如也,毫无声息,感情你早已经溜出去了。”
猴子闻言满脸尴尬,讪讪地笑道:“嘿嘿,这事说来还真挺难为情的,当时眼见着那几个小妖赌钱,俺老孙一时间技痒难耐,就从你的袖管里溜出来,化作个小妖跟着他们赌了起来。再看这有来有去来头挺大,好像是赛太岁身边的一个红人,一干小妖都对他唯唯诺诺的,甚是殷勤,俺就趁着空隙使了个手段将他给弄死了,再变作他的模样混进洞来,嘿嘿,这还真是机缘巧合,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此轻易地就骗过了赛太岁,将这紫金铃拿在手里,当然,若不是你仗着美色迷惑妖王,将他灌了个七荤八素,防范失当,俺老孙却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得手的。”
见猴子乐得一颠一颠的,得意忘形,文天枢心中欢喜,止不住地调侃道:“你这猴子无状,变个小妖还如此逼真,若不是看你先前的举止有些儿异常,我心下早有怀疑,这会儿还真要被你给蒙混过去了呢。”
猴子不觉甚是得意,满心傲然道:“是啊,演戏全靠逼真,就是要想他之所想,行他之所行,若非如此,岂不是当场就穿帮了,如何能演得长久?不瞒你说,非但是你,有时候就连俺自己都认定是那个人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文天枢点了点头,提议道:“那既然如此,干脆趁着赛太岁已然睡熟,你掏出棍子来照着他脑袋上来一下结果了他,杀散这满洞的小妖岂不简便?”
悟空听了大摇其头,连声道:“不成不成,听木叉说这孽畜乃是观音菩萨胯下所乘的金毛犼变化了来度化这一方百姓的,只可以力擒之,却不可伤了他的性命。”
天枢直听得咬牙切齿,恨声道:“哼,这孽畜作恶多端,杀伐无度,若不就此超度了他,实在难平朱紫国君民心头之恨,你也不问问的满洞受苦的秀女是如何感想?”
悟空听了微微叹气,深有同感道:“虽则如此,一切也以大局为重,怪只怪俺三藏军团一路西行,多灾多魔,行路艰难,势单力薄,实在需要多方势力照拂,却更加不能得罪作为后勤保障的普陀山势力。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俺们就暂且饶恕了他,待解到潮音洞时,自有菩萨代为发落,未必就会轻饶了他。”
天枢这才脸色微霁,愤恨道:“既然如此,大师兄却打算如何处置?”
猴子耸了耸肩,很是不屑道:“不妨事,只要有这紫金铃在手,他再怎么手段高强,也不可能是俺的对手,本大圣这就杀出洞去,与他正面交锋,光明正大地将他战败擒拿,方才显出俺老孙的手段。”
猴子正待要走,文天枢略一沉吟,出口阻拦道:“大师兄,你纵然偷了他的紫金铃,却也不会用,万一被他瞧见,反过来念动咒诀将你制住,这可如何是好?”
猴子听了甚感有理,微微一笑道:“妹子提醒得是,俺老孙虽不会用这宝贝,只管将它藏在身上,让这孽畜捞摸不到,使不出妖法来,凭本大圣这般的手段,又如何胜不了他?”
天枢点了点头,赶紧道:“既然如此,求大师兄也将我带上,让我曲意奉迎这龌龊恶心的孽畜,实在是大违本心也。”
猴子犹豫了一会儿,好生地安慰道:“天枢啊,俺这是去战斗,又不是去烧烤,带上你多有不便,你倒不如呆在洞中,暂时地宁耐片刻,这孽畜贪恋你的美色,自然对你百依百顺,万事遵从,你又何必担上风险跟着俺老孙去洞外餐风饮露的,多不自在。”
“再者金圣宫娘娘的遗体尚在洞中,俺心中委实放心不下,你若在此,也好有个照应。”
话说到此,猴子还没等天枢回答,就怪叫一声掏出如意金箍棒,运起瞬步,如电闪一般直往门外冲去,于路上还时不时地传来沉闷的碰撞声和小妖的惨叫声,大概是没防备猴子异军突起,着了他的道。
见猴子丢下自己,就只管自己出去战个痛快,天枢无可奈何,便只得微微地苦笑道:“唉,这臭猴子真是性急,我这里还没答应呢,就只管自己跑了,果真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时候,有一个小妖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大声禀报道:“报、报告大王,洞门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自称是唐三藏大徒弟的毛猴子,手持着一根棍子在洞中打杀了一阵,杀伤杀死我弟兄三四百口,此刻打破了山门,正站在门前向大王索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