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个小时,林山的座驾再次停靠在公墓内。
依旧幽静的小路,依然昏暗的灯光。不再形单影只的林山旁边,多了一道个头已过其肩膀的倩影。时不时侧头的他,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轻拍着身边这个女孩,示意她不要紧张。
与其说是女孩,还不如称她为女人更为确切。可在父亲的眼中,闺女永远是没有长大的小宝贝。
无论是迟暮,还是白头……
手捧着百合花的林婉儿,在临近墓碑时,脚下的步伐变得沉重起来。不过十阶的台阶,她仿佛走了半个世界。墓碑前的那束百合依旧鲜艳,刚烧过的‘黄纸’,随风飘扬……
伫立在墓碑前,望着那与自家小姨一模一样的黑白照片,嘴角颤抖的林婉儿泪如雨下。就这样站在她旁边的林山,望着墓碑和照片,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复杂’,更多的则是心底的坦然。
“小婷,咱们的婉儿来看你了。大姑娘了,你看这大长腿多像你年轻的时候?性子有点急,但心地很善良……”碎碎叨叨说了一大通,有林婉儿的缺点,也有她的优点。
而这些话落入林婉儿的耳中,心脏宛如被人用手攥住般,说不出来是痛,还是难受。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模糊印象,再此时变得无比清晰。
外秀内聪的林婉儿,依稀已经从知晓了父亲、母亲、小姨之间的那段爱恨纠葛。
公墓外,一辆车头往里‘凹’一块的奥迪a7,缓缓调转车头驶入公墓。一直都警惕着四周的小马哥,在透过倒车镜看到这辆车后,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除了林山,很少有人能让‘小马哥’主动的下车相迎,但与其‘臭味相投’的肖大官人,绝对是其中一个。
同样捧了一束鲜花的肖大官人,推门下车。此时的小马哥,已经站在车厢外等他了。
“多日不见,小马哥别来无恙啊。”下了车的肖战,便跟这位能力不凡的s级保镖套着近乎。连林山都是那种传说中的宗师级人物,那他所配备的保镖,岂能是‘凡人’?
以前总觉得林老狐狸是靠脑子吃饭的,今晚才发现这厮不光是有脑子,特么的能力简直逆天!
如果说钟泽成走的是‘怀柔’路子话,那林山走的觉得是‘至刚至强’的霸道‘逆天路子’。让天跪,让地俯首,这事真没几个干的出来。
与小马哥闲叙了几句话,肖战便准备抬脚往小路走去。突然想到什么的他,扭头对没有任何表示的小马哥说道:“马哥,你知道你为什么升不了官吗?”
“嗯?不知道!”颇为耿直的小马哥微微摇了摇头。
“不会拍领导的马屁。这束花怎么样?打折的九十九块钱,你信不信今晚我再哭的撕心裂肺些,明天我们小组的高额经费就批下来了?”
说完这话,肖战意味深长的向小马哥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小马,突然笑出了口。刚想提醒他什么,但此时的肖战却已经转身离开。
肖战的出现,着实让林山感到些许的惊愕,就连林婉儿都擦拭着眼泪,下意识望向准备上台阶的肖战。准备开口询问他‘怎么来了!’,可孰不知,肖大官人根本没给他们父女这个机会。
一头窜到了墓碑前,不说双膝跪地,那也是抱着墓碑痛哭流涕。
“岳母啊,我来晚了。”
肖战的声音着实悲凉且高亢。刚低头转变钻进车厢内的小马哥,在猛然间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丧声后,整个人都懵逼了。
眨巴眨巴眼睛的小马,半天才回神的嘀咕了一句:“尼玛,真是个人才。”
“岳母啊,以后婉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紧皱眉头的林山,冷冽的看着这厮的惺惺作态。
而脸色微微烧红的林婉儿,用余光望了自家父亲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自家老爹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凸爆了起来。
生生哭了近五分钟,待到肖战这厮起身时,他眼角很真就挂着泪珠。这可是林婉儿从未见到过的景象!
“林总节哀,婉儿别太伤心。”说完这话,肖战退到了两人身旁。
横眉的林山扭头质问道:“祭拜完了?”
“完了。让我再默哀一会会。”说完这话,肖战当着林山的面,去主动牵林婉儿的玉手。虽然被后者甩开,但着实让林山的老脸更加‘难堪’。
肖战的厚颜无耻,已经突破了天际。因为他的到来,亦使得林山与林婉儿的这次祭拜‘草草了事’。直至三人折回车前,林婉儿率先低头进入车厢后,停下脚步的林山,扭头望向身旁的肖战。
“谢谢……”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从林山最终冒出来。
近二十年挤压的情绪,在今晚这个地方、这种场合及气氛下,很容易让林婉儿‘崩溃’。只要是明眼人在知晓了单芳与林母是双胞胎,再加上外面传开的风言风语时,都能猜到林山与单芳那‘不清不楚’的关系。
对于林婉儿来讲,能不能接不接受是一方面,释不释怀又是一方面。
刚刚‘开诚布公’的父女关系,就要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嘴上不说,谁能保证心里没有隔阂?
作为林山与林婉儿之间共同的‘知情人’,肖战的出现,便适时的削弱了这种可能存在的‘隔阂’。他把矛盾的集中点,全都放在了自己的无良行为上。
最少他的这一行为,给予了林婉儿心里适应的缓冲点。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终究要面对以后的生活。婉儿很善良,即便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她依旧如此!我喜欢她的这份善良!还有,我今天来祭拜岳母是发自肺腑、内心最深处的自然流露。绝不是想让你再给我拨一笔经费。”说这话时,肖战把一份‘价格不菲’的清单塞到了林山手中。
他的笑很灿烂,他的笑很猥.琐。而望着他的笑,林山有种朝脸扇他的冲动。
“今晚出手的是邢鲲安排的?”
“不似他的风格,但却假借傀尸,重新把矛头引到了他头上。”
听到林山这话的肖战,紧皱眉梢的回答道:“英伦什么时候也开始着手培养‘魁师’了?”
待到肖战说完这话,林山笑着摇了摇头道:“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谁知道是谁呢?”
从林山这话中,肖战已经嗅到了什么。
“不会是邢鲲故意‘嫁祸’给自己,让我们反而生疑的把矛头指向了军情局吧?”
“告诉你一个消息,刘野的第一笔资金已经到账了。”当肖战听到这话后,顿时眼前一亮。林山的这番话,也等同于默认了肖战刚刚那种说法。
今晚突袭的布局很‘糙’,与邢鲲平常的手法完全不搭边。隐忍方,现在这个时候是最不希望被华夏方找上门的,可军情局偏偏想让华夏方把矛头指向目标性更强的隐忍。
‘傀尸’及‘魁师’,称得上隐忍‘经典’的打手之一。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了由魁师带队的人侵袭肖战等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隐忍的同时,又不禁会分析——如果真是隐忍做的,他不是在自绝死路吗?难道是有人在嫁祸?
人性是复杂的,也是容易生疑的。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些细节上的变化,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可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局很‘邢鲲’,也只有他能把华夏人的思维吃的这么透!”
没有正面回答肖战这个问题的林山,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顺风!”
“那经费的事……”
“年轻人嘛,有困难要自己克服不能什么事都依赖组织吗。”打着官腔的林山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厢内。待到宾利车驶远,才敢竖起中指的肖大官人,嘴里‘神神叨叨’着什么。
……
“有人今晚对肖战出手了。用的是‘魁师’……”接到消息,从床上爬起来的刘野,便来到了邢鲲的房间。发现这厮还衣装整齐的坐在那里。
“我知道,就是我安排的。”不急不躁的邢鲲,轻声回答道。
“你疯了?我们现在躲都躲不开呢。第一笔资金刚刚到位,我们最怕就是在这个时候暴露目标……”
蹿起来的刘野,碎碎叨叨个没完没了。而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笑容的邢鲲,轻声反问道:“你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要么是你疯了,要么是有人嫁祸给我们……嗯?你的意思是……”
没有回答刘野的邢鲲,只是抽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了对方。
“杜丽被捕了,他们是让纪委动的手。把她姘头及她一同带走!但半路上,她所乘坐的羁押车出了车祸。车毁人亡,从作案人的背景来看,应该是与我们息息相关。可事实上,你没安排,我也没安排。杜丽是双重间谍,如果有人顺着她往下查的话,也能把矛头指向我们。合情合理……”
“你是说军情局,还在搅局的‘嫁祸’?”瞪大眼睛的刘野,捏着手中的资料,冷声问道。
邢鲲笑着回答道:“八成是这么一回事。既然他想闹,我就陪他们闹下去喽,不但要闹,还要闹大。正如你说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等事:要么就是我们疯了,要么就是被嫁祸了。杜丽是为我们服务不假,顺着她这条线能查到我们头上也是真。但顺着她这条线难道就查不到‘军情局’头上吗?别忘了,她是双重间谍。”
“人的主观意识很重要。因为我没到‘破釜沉舟’的时候,所以我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而因为唐兴的女儿被劫持,军情局在华夏有所动作已经被华夏方知晓,所以既然我没疯,那就是有人嫁祸!仅仅一次事件,估计很难让华夏方重视,那既然如此我就将计就计的把事情闹大喽。”
“当他们主观的认为我们是被嫁祸的时候,便会把调查的重心朝着军情局那边倾斜。而杜丽的‘军情局特工’身份,就从侧面佐证了他们的推断。量子卫星发射在即,我们又彻底转入地下,不参与任何‘社会活动’。你说你在这个时候,他们会把矛头指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