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子上回来时,苹儿和周氏、桔子坐着自家的驴车,赶车的是苹儿的爹吴立贤。
李大虎留在妻妹家里,帮着妹夫郑海,收拾被毁了一半的柴屋。
“娘,志森这伤怕是十天半月的好不了,要不相看那家姑娘的事,你和爹跟二伯和二婶说一下,等志林伤好了再说。”
周氏想想,只能如此,便点了下头,看苹儿担忧着志森的事,便说:“苹儿呀,娘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苹儿看着周氏欲言又止的模样,那眼神从她的肚子上滑过,苹儿脸上一黯,“娘,我知道你要说啥,我,我们不急。”
桔子见娘和大姐打着哑迷,看周氏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姐的肚子上,一想也明白了过来,伸手挽住了周氏的胳膊,不想娘亲说的话打击到大姐。
周氏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下小女儿桔子的手背,示意她自己明白,便又伸手拉住大女儿苹儿的手,温声温语的说着:“苹儿,娘没有别的意思,这女子嫁人生孩子,有时候会遇到点,嗯,遇到点什么不如意的事,娘不催你,就是担心你婆婆他们,所以,要不,苹儿啊,娘陪你去瞧瞧大夫,开些补药,补补身体。”
苹儿咬着唇,自己和大虎成亲一年多,这没怀上孩子原本也没啥,也许今年就能怀上了,可,二妹梨儿去年二月初二成的亲,今天二妹的儿子过满月,娘为自己着想着急也是难免的。自己虽嘴上说不急,可看到二妹的孩子,她又怎能不急呢。
“大姐,娘没别的意思,要不,咱就请单大夫瞧瞧,只说你受了些风,请他看看,顺道问问这,这事,单大夫不会乱说的。”桔子毕竟是个姑娘家,说怀孕生孩子给大夫瞧这方面的事,是有些羞于张口的,可事关她大姐,就是桔子再腼腆,她还是鼓足勇气劝说着大姐苹儿。
苹儿知道娘和三妹是为自己好,沉默了一会儿后,抬眸看了眼娘亲和桔子,缓缓地点了下头,轻声说:“嗯,请单大夫瞧瞧。”
周氏松了口气,便说:“这过年过节的,咱不兴去瞧大夫,等过完十五吧,你抽个空来家,娘避过人,带你去见单大夫。苹儿,记住,先别和大虎说,只咱三个知道,你可明白?”
苹儿点了点头,“娘,我明白,没有好消息前,我不说。”
“嗯,你也别担心,只当咱是去给你开补药补身子的,没事的,啊。”
“嗯。”苹儿低声应了,垂眸瞧着脚尖,心里却还是有些害怕和紧张。
吴立德赶着驴车较吴立贤一家回的晚些,轻里只坐着妻子楼氏和一双小儿子志磊和志淼。而志森和杏儿,则是与如花一家一起回的,杏儿和柳氏母女一俩马车,志森则是和志勤兄弟三个一辆马车。
吴立德停了驴车,见外甥东子从大哥的院子出来,见到他时,叫了声:“二舅,爷爷叫你回来后带志磊和志淼去见他。”
吴立德瞥了眼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的楼氏,看志淼此刻在楼氏的怀里睡的正熟,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过,吴立德又怎么能指望两个才两岁的孩子有自觉性,深刻地在犯了错后反醒自己的过失呢。
吴立德微微地叹了口气,冲楼氏说道:“把志淼叫醒,志磊,下来,和爹一起去见你爷爷。”
志磊正迷茫着有些犯困,他虽哭过,可不比志淼又哭又闹腾的费神,所以这会子还没有睡着,听爹叫他下车,便听话地站起来,伸了小手就叫他爹抱抱。
吴立德这会子只想着一会儿怎么跟他爹吴和邦交待自己两个儿子毁了侄女梨儿婆家的柴屋,差点儿酿成大祸,哪里看到宝贝儿子志磊伸手要他抱,心事重重地已转身。
“东子,你把驴车帮二伯拉到院子里去。”
志磊没人抱,便学着曾经看到的,迈着小短腿甩着小胳膊就往下跳,楼氏抱着志淼轻轻地要叫醒他,一抬头,看到志磊的动作,惊叫着:“别跳。”
可惜,志磊小家伙已“扑腾”一下子,摔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志磊。”
“志磊。”
吴立德夫妻和东子同时喊起来,吴立德奔过去蹲下身来,看儿子一动不动地趴着,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半晌不敢动他。
而楼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怀里的志淼被她放在车扶上,哆嗦着,一双腿都软了,也不敢去动小志磊。
东子从驴子那儿绕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把志磊翻过身,看小家伙闭着眼睛,鼻子额头嘴巴上全是血,一双小手也擦破了流着血。
东子见二舅和二舅母傻愣着,知道今天他们连连受惊,便轻轻地把志磊抱起来,“我送表弟去找单大夫,二舅、二舅母你们把车赶回去,再和爷爷奶奶说一声。”
说完,不等吴立德和楼氏反应过来,便一溜烟的跑了。
吴立德到底是男子,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看到车扶手上的志淼还睡的呼呼的,就一把把志淼抱下来,拉起楼氏,把志淼放到她怀里。
“快去,把志淼先给娘看着,跟爹说一声,我去瞧瞧志磊,这车先牵到大哥院子里去。快啊,你跟爹娘说完后就过来,志磊醒了见不到你准要找你的。”
“啊?哦。”
楼氏愣愣地应了一声,蹒跚着把志淼往大哥的院子里抱去。
吴立德已快步去追东子了。
这一天吴家的人过的不是很痛快,先是志森被烧伤,后来又是志磊摔下车昏迷,幸好志磊经单大夫医治,一个时辰后苏醒了过来,两个人都伤着。
吴和邦也不好处罚志磊,只叫楼氏把志淼交给了崔氏,一是志磊伤着需要楼氏照看,二是他先处罚志淼这个不听话闯了祸还闹腾的小家伙。
志森每天要涂药,杏儿心疼大哥要亲自护理,可志森和杏儿都大了,志森死活不叫杏儿为自己上药,而吴立德这个当爹的来给儿子上药时,志森却一口拒绝了。
楼氏是个继室,志森也不会叫她这个后娘来上药,还好东子现在还休着假,学堂没有开学,于是,东子便每天过来给志森表哥上药。
为此,吴立德每每看到睡在他和楼氏床上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突然觉得大儿子似乎和自己生分了许多,几个日夜里细细地回想了许久,却怎么都想不通志森和杏儿现在看他的眼神。
以前就一个杏儿会豪不掩饰地流露出那种失落失望又嫉恨的眼神,可什么时候起,志森看他的眼神里却全是淡漠的了,就像是个路人一样。
“唉。”叹了口气,吴立德彻夜未眠。
一晃,就过了二月初二龙抬头。
志森拿着药膏到小叔吴立武的院子,宁韵秋见了,就微笑着和志森打招呼,“志森,过来啦,你小叔在里屋呢,快去吧。”
“小婶。”
志森点点头,进了正屋,在里屋外喊了一声:“小叔。”
里屋的门帘一掀,吴立武挑着门帘一招手,“志森,进来,小叔给你上药。”
自打东子开学后,这上药的活就叫给了小叔吴立武,腿上的伤处志森自己可以自己来,但后背上的,他够不着,只能找人帮忙。
“小叔,快好了吗?”
吴立武洗了手,擦干水,把药涂在志森的背上,听志森问,便说:“瞧着是大好了,你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志森点了下头,“嗯,就觉得那儿有些痒,想着应是快好了。”
这两年来,志森的话渐渐地多了起来,听小叔问他,就回答的很详细。
吴立武一笑,“那就是快好了,好啦,穿上衣服吧。”
志森穿着衣服,这才发现小叔的闺女不在炕上,就问:“小叔,芽儿呢?”
吴立武擦着手,提到可人疼的闺女芽儿,就一脸的笑,“她小姨抱着她去看如花家的小狗仔了。”
志森也笑了笑,这个小堂妹比梨儿堂姐的儿子要大四个月,五个月大的小孩看到好玩的,就知道惦记着,只要她一哭,任谁说一句:“走,带芽儿去看小狗仔。”小堂妹芽儿就不哭了。
如花在屋里看着手中的图纸,这是镇子上河边她建造商业街和酒楼、商铺的图纸,去年动工到冬日停工,如今开了春,又要继续建造了。
“小姐,蒋小姐来信了。”
韩雅进了屋,将刚送来的楚郡府知府小姐蒋丽娴的信呈给如花,如花抬起头来,伸手接过去。
拆开信,取了信纸出来,如花读了一遍。
韩雅恭立在一边上,等如花放下信来,看如花将信又放进信封里。
“小姐,要奴婢磨墨给蒋小姐回信吗?”
如花摇头,“不用啦,她也没什么事,只是问候了一下,我过些日子要去楚郡府,到时候亲自上门去见她,不必回信了。对啦,莫琳呢?”
韩雅回道:“莫琳去作坊去取小姐吩咐打造的首饰了,这会儿怕是就该回来了。”
正说着,莫琳捧着两个盒子进了屋。
自打如花得封为乡君后,身边伺候的丫环就得多一些才符合规矩,因此,如花也只是把莫琳从作坊里调到了身边。现在如花的身边有四个大丫环,红衣、韩雅、莫琳和紫霞,紫霞是如花去年买的。
袁琦一直跟着柳氏,如花又买了几个丫头,给柳氏还配了三个小丫头,如梅身边则配了李大喜姐妹俩,还配了两个小丫头。
这些丫头平常除了伺候母女三个外,还负责着织毛衣和毛裤的活计,织毛衣毛裤的手艺如花暂时没有教给作坊里的女工。
主要是羊毛线和兔毛线的产量太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产出的羊毛线也就两百不到三百斤的样子,要织毛衣和毛裤也织不了多少件,而兔毛线虽多一些,却也只够供一个南柳镇的。
所以,这几个丫头织的毛衣毛裤,就成了一家人专用的保暖衣裤,亲戚里也就是吴家和柳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毛衣毛裤穿,别人想都不要想。
这次去楚郡府,如花也是为了解决毛线问题的,开春了,定购的牛羊还有这边的兔子,都会送到李家河村如花在那儿建的一个养殖场去。
刘家屯村里的草帽作坊也不单单只编草帽和做风铃、捕梦网什么的了,现在已扩建并扩招了一批附近几个村子的工人,和这边的丽人坊作坊一样,凡是丽人坊作坊里的货品,在刘家屯村里的丽人坊作坊分厂也全部制作着。
“小姐,这是作坊里按小姐的图样打出的样品,小姐看看,需不需要改。”
说着,莫琳把两个盒子打开来,把里面的首饰都取了出来,韩雅则早已摆好了红绒布的托盘,莫琳把首饰摆放在托盘中。
“呀,小姐,真美啊。”韩雅瞧了一眼,惊叹着。
红衣和紫霞进来,听到韩雅的惊叹,也凑过去瞧。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首饰的,在托盘上摆着的首饰,立时就叫红衣和紫霞也惊叹起来,莫琳那花容月貌也微红着,眼里也是满满的赞叹。
如花笑笑,拿起一支镶满了红碧玺的金钗,仔细地看着抚摸着,鉴赏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莫伦凡和金师傅的手艺越发的精湛了。”
“小姐,你再瞧瞧这串手串,通体莹润,颗颗圆满,大小一致,这一转一动间,颜色还有些变化,奴婢瞧着比上一次五千两卖掉的那串还要好。而且这颜色也比上次的漂亮。”
紫霞说着,指着一串玫色的手串,叫如花看。
如花拿起来,瞧了瞧,又戴在手腕上,莹白如雪的肌肤配上这玫红的手串,刹时如印染了胭脂一样,白中透着粉,如桃花般娇艳。
“小姐戴着好看,小姐,这串就别卖了,小姐戴着吧。”
如花只笑不语,又把其它的首饰都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个遍,小半个时辰后,吩咐韩雅把它们都收了起来。
听到外面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如花张望了一下,问:“是不是芽儿来看小狗仔了?”
紫霞笑着说:“可不是嘛,芽儿小姐一来,这小狗仔就激动,每每把芽儿小姐吓哭,可芽儿小姐哭过了,还是要指着去看,有意思的很。”
如花也好笑的一抚额,“前年梨儿姐送来的两只小狗,没养两天就死了,大姐还伤心了两天,我家这才没继续要狗仔来养,去年倒是大伯娘又送来了两只,如今却大了,这三只小狗仔是养殖场的看院狗下的小狗仔,大姐要了来,说是给那两只大的作伴,不想倒是引的小芽儿每天来瞧。”
如花起身,走出屋,来到院子里,看到宁韵欣抱着五个月大的芽儿,一边哄着,一边给芽儿指着在那儿撒欢一个追一个的小狗仔,芽儿已不哭了,只小脸蛋上还挂着两串泪水。
“哟,小芽儿又来瞧小狗仔了?”
如花过去,先冲宁韵欣笑了笑,就逗着一双眼睛随着小狗仔四下里乱瞟的芽儿。
“如花,你逗她也没用,这小丫头现在眼里只有那三只狗,瞧不见你的。”
如花嘴角一抽,“感情我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三只小狗仔呀。”
宁韵欣一愣后“哈哈”地大笑起来,芽儿奇怪地转头瞧了一眼小姨,又去瞧狗了,一双小手和小腿扑腾着,刚开春,小家伙还穿着棉袄,宁韵欣已抱了好半天了,她这一扑腾,害宁韵欣差点没把她给扔出去,幸好如花见状帮着扶住了。
宁韵欣嗔怪地瞪了一眼芽儿,“小家伙,要是把你摔了,姐夫还不得把小姨我给吃了,哎哟,你太重了,小姨抱不动了,还是去坐你的婴儿车吧。”
把芽儿放进婴儿车里,宁韵欣甩了甩发酸的手,问如花:“如花,你哥他们今年都下场?”
“嗯,除了志曦年纪太小,我大哥和二哥都要去考着试试。”
“也是,我大哥当时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去考的,你放心,这童生试他们一定能过的。”
“大哥和二哥、东子表哥应该没啥问题,听我哥说夫子说东子表哥虽入学的晚,但贵在勤奋,悟性也不错,童生试只要发挥正常,就能考过。倒是我柳杰和柳俊两个表哥,底子差些,实在是岁数在那儿放着,他们也就是陪着我哥他们去试试,考不上的话,他们就明年再说。”
“这没几天就要考了,你哥他们还在学堂上课呀?”宁韵欣又问。
“嗯,再上两天,就回家来温习备考。”
一年一度的乡试又开始了。
伍家送了伍志勤和伍志学两兄弟去参加童生试,柳家则送了柳杰和柳俊去试试,吴家送了外孙关大东,还有村子上的两户,吴四的亲侄子吴旺隆和杨大山的堂弟杨大河也报了名要参加今年的乡试。
自打去年村子上的学堂建好,有夫子教学后,村子里的孩子全都读上了书,就连家里的其他人,晚上也会跟着伍家的人学一个时辰的东西。
虽说底子有些差,但半年多的学习,这吴旺隆和杨大河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凑了个热闹,去参加乡试,不求一次考过,但求去看看考试的场所和考题,也算是见识见识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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