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搭话“何远,你跟着我们干啥?”
何远走过来,视线瞟过林缘,最后不知道盯着哪里,“我喜欢走这条路不成吗?村里的大公路,又没规定不准我走,除非有人比我还横,仗着路通她家,不让我走。”
徐英险些笑出声来,瞅了瞅林缘,她已经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徐英急忙追上去。
走到岔路口,两人分别,林缘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何远不见了,也就没再理会。
其实何远一直跟着林缘,只是隐藏了身形,看她走进家门,这才慢悠悠转身去找铁牛汇合。
铁牛早等着了,跑过来胳膊挂上他的肩膀,踮了踮脚,咦了一声“婶子又给你弄啥好吃的了,我这都快够不着你了,你这个头,太高了吧。”
铁牛羡慕地拍拍何远结实的肩膀,何远也觉得自己个子又蹿了一截,就这段时间,裤子都短了。
他丢开铁牛的手,“叫你找的人找到了吗?他可是关键,抓那狗东西就靠他了。”
铁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我还当你怀疑刘二麻子才叫我找他的,合着你这意思不是他?我倒觉得他很有嫌疑,队里也不少人怀疑他,昨天都有人上门去泼粪了。”
何远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在铁牛看来,他就有那种本事,轻易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点子,却从来不骄傲,似乎这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就是那种聪明而不自知,刚开始铁牛也以为何远比一般人更能装,混久了才发现,这人是真的脑瓜子灵,还不当回事。
你说气不气,可是又格外讲义气、有担当,有事情找上他,笑是一定要笑你一顿的,临了还是要帮你想法子,这也是为什么他格外喜欢跟何远玩在一起的缘故。
他爹都说,何远虽然不务正业,却是个可以交往的人。
铁牛顶着一脑门问号,等着何远给他答疑解惑。
何远嫌弃推开他的脸,“说了就不好玩了,反正你记得,咱们要演一场大戏,等我说服了刘二麻子,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搞糟了我收拾你。”
“那你干啥去?”
“找气受去。”
“哈?”
何远跟着她们回家的第三天,徐英懂了,悄悄跟林缘说“他是不是送咱们回家呢?防着不知道的那个谁。这几天我看何进也送女知青回知青所哩,这个法子虽然好,也管不了多长时间啊。”
徐英拽着林缘回头,问何远“你们有线索了吗?到底是谁啊。”
“马上就知道了,这两天格外危险,你们自己注意下,没事别往偏僻的地方跑,不是给人送上门去?”
林缘悄悄横了他一眼,觉得何远在说她,徐英也这么觉得,“这两天你送我们回家啊,谢谢你了。”
何远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非常不屑,尤其察觉到林缘清幽幽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身子一热,凶巴巴道“想多了吧,我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到时候有大用。”
徐英不再说话,跟林缘再见,回家了。
林缘一直没跟何远说话,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何远大步赶上来,“你没什么要说的?”
“没有。”林缘闷声闷气,觉得他又不稀罕谢谢,她就没什么说得了。
何远抓了抓头发,目送林缘推开院子门,直到门关上,他哼了一声,“没有就没有,稀罕。”
第四天早上上工的时候,几个队里都在议论纷纷,说是那个败坏风气的家伙抓住了,就是刘二麻子。
不少人松一口气,洋洋得意地议论“我就说是他嘛,除了他就没别人,这人有前科的。”
“可不是,我猜也是他,好几次见他鬼鬼祟祟在外头晃,这下好了,日子终于安生了。”
“别看何远铁牛几个爱玩爱闹的,还有这出息,半大小子就该有点精神气。”
“以前那是年纪小不懂事,知事了就是个大人了。看来那刘二麻子这下非得送去劳改不可。”
“丢人哟,这下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了。”
本来刘二麻子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人被抓住了先开批斗会,好好批斗一番他糟粕龌蹉的思想,再拉去几个联合大队的工地上劳改,情节严重的关进去吃牢饭也有可能。
河子屯几个队长商量一番,倒没有真拉他去牢里的意思,小型的批斗了一顿,赶到工地上去干活了事。
社员们讨论这件事,热闹了几天,又叫其他新鲜事代替,终究搁下不再提。
林缘恢复了每天下工捡柴,之后再回家的生活状态,这几天每次上山都没见到何进。
她立在小山坡上往下望去,对面山上一层层的梯田,线条圆润流畅,金黄的、葱绿的、红褐色的拼接成一副彩色的画,色彩斑斓,大自然的造物之力是最鬼斧神工的画笔。
她默默坐着欣赏,十几年了也没看腻,她喜欢这样平凡朴实又带一点粗糙烟火气的田园景象。
许久没人来,林缘背上柴,沿着上山的小路,慢吞吞地朝家里走。
山脚下有个牛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破破烂烂许多年没有修缮过。
前几年从大城市来了一批知识分子,说是来劳教的,当时村里没什么住的地方,就把废弃的牛棚收拾收拾给他们住了。
一共来了五六个,有一个戴眼镜五十来岁不爱说话的老头子就住这里。他一个人,白天上工,晚上拖着疲倦的步子回来,轻易不跟人打交道,也没什么话说。
村里社员各有各的日子要奔波,眼里只看得见今天得了多少公分,年尾家里的总收入咋样。不懂上头说的思想跑偏具体指什么,只知道这些人近不得,好像他们有种魔力,能妖魔化人一样。
林缘不经常从这里过,遇上赵凡高的时候不多,说来她跟这老头子也算熟悉。
之前这里关着村里的大宝贝,一头耕牛,她负责采草喂,来来回回就跟赵凡高面熟起来,遇见了都会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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