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高年纪大了,白日里干的活儿也不轻,腰酸背痛是常事,自己动弹不得,拜托林缘帮忙采些他需要的草药。
林缘对此一窍不通,但是看到赵凡高敷上她帮忙采的药,身体明显好转,她就有点好奇了。
她是个心地柔软善良的姑娘,看见旁人吃苦受累,不忍心,即使大人们常说离牛棚那些人远点,她见到人还是会客客气气的。
因此,看见村里一群小孩子一个个舞着棍子,上系根红布当作长缨枪,朝赵凡高身上扔刺梨子,她就来气。
这时候山上的刺梨子长势正好,吃进嘴里酸得掉牙,那上头的刺却是又尖又硬,扎在身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林缘两步跳下来,喝住他们。
小孩子们跟着大人有样学样儿,腰一叉,下巴一抬,“你要跟他一伙吗?我告诉队长去。”
林缘也不管他们瞎闹,只抬手揪住她一个堂弟的领子,学他娘叫嚷道“家里猪草剁好了?鸡喂了?学校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自己的事情都没干好,跑到这里耍威风。劳动人民最光荣,啥事儿不干的人没出息,我跟婶子说去,你们昨天偷地里黄瓜了。”
几个小孩子不想她还有他们的把柄,面面相觑,“好男不跟女斗,谁告人小状谁是猪,咱们走。”
林缘看着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回头去看赵凡高,老头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老头子挺有自知之明,虽和林缘挺处得来,不过多说几句话,从来不表示亲近。
林缘背上柴,继续往回走,到了进村和去大队委会的岔路口,一个高高的身影三两步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何远不知怎么回事,满脸写着不高兴,“你上哪儿去了?”
他办完事情,准备去接她回家,到了工地找了半天都没见林缘的影子,问了徐英才知道她早走了。
急得何远又去她家找人,还是没有,想到林缘前几天的遭遇,吓得他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他连藏兔子的牛棚都找过了,也没见她人,万万没想到她又去捡柴了。为了什么,还不是为见他哥,这么迫不及待,危险一解除就忍不住去幽会。
即使那个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自己,想到林缘当那人是他哥,何远就不舒服,心里闷闷的,有点气、有点痛,还特别烦,他之前逗她的时候分明不在意的。
林缘对何远从来就没好脸色,尤其想到刚才小孩子们欺负人,都是跟何远他们以前学的,混混第二,面对他更没好气,“找我做什么,我就去捡个柴,招你了?”
林缘绕过他往前走,何远才从“她很危险”的臆想中回过神来,没好好说句话,就对上林缘不耐烦的脸色,突然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
她要是知道相处那么久的人是他,而不是心心念念的何进,估计要气死了吧。
何远恶向胆边生了一瞬,马上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一辈子都不理他了。
他泄气地吐出一口气,跟上林缘,“现在还很危险,你别乱跑,我也有顾不上的时候。”
他什么时候顾她了,她什么时候要他顾她了?林缘觉得何远最近奇奇怪怪的,听他说话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她撇开脸,“能有什么事儿,就巴掌大的地儿,刘二麻子不是去劳改了,又跑不掉。”
林缘跟大多数人一样,以为人抓住了就没事儿了。
何远眉头拧得紧紧的,“不是刘二麻子。”
“什么?”
村里欺负小姑娘的那人根本不是刘二麻子,先前出了事,何远蹲了刘二麻子几回,就知道不是他了。
之前不过是撞见刘二麻子半夜意图拉杜明月进小树林,何远这才对他有所怀疑。真正干坏事的那人想必也知道刘二麻子有前科,并且利用这一点叫刘二麻子背锅,这样那人才好真正得手。
利用对方这样的心理,何远找刘二麻子演了一场戏,所以刘二麻子被抓起来的这段时间才是关键,就看那人能忍到几时。
何远怕林缘掉以轻心出什么事情,只好从头到尾告诉她“这下知道了,你这样子不是招人欺负吗?再一个人乱跑,出了事找谁哭去?”
他颇为嫌弃地上下打量林缘,视线却黏在她的身上移不开。
林缘脑子还有点迷糊,何远好像什么都解释到了,她却更糊涂了,“既然不是刘二麻子,那你们现在怎么找人?”
“刘二麻子之前想要欺负一个知青,就我看见了,他自己肯定不会往出说,那人却知道,说不定跟知青熟悉,我盯着知青所一定能有收获。”
“刘二麻子为什么跟你演戏,被拉去劳改,不丢人吗?”
“是跟我演一场假戏找出真凶丢人,还是去吃牢饭丢人。”何远得意洋洋说道。
刘二麻子始终不敢答应,就怕何远坑他交差,还是何远找来几个队长讲得明明白白,刘二麻子这才勉强配合。
可是口头上答应,跟实际上真的被押送劳改,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刘二麻子当场就不干了,何远赶过去恩威并施,将刘二麻子安顿好,转头不见了林缘,吓得他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说都是你猜的?”还搞出这一长串计谋,一般人想都想不到,林缘有点佩服何远了,脑子真好使。
“那可不,论耍心眼儿,我认第二,谁敢认第一。”笑容耀眼,自大又骄傲,何远从小就是个众星捧月的人,长得好看,大人都喜欢他,又聪明又顽皮,小孩子也喜欢跟他玩。
林缘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安静内敛,总是默默看着旁人热闹,这和何进安静看书从不闹腾的性子有异曲同工之处。
所以,她才会格外关注何进,他完全就是她想成为的人,朴实无华,内藏俊秀,也像她喜欢了许多年的家乡一样,给人安全感,离不开。
何远乐意把他们的秘密计划讲给她听,林缘也替他守着秘密,反正她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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