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沁玉见过很多时候的容慕枫,意气风发的、威风凛凛的、英挺俊朗的、冷漠无情的,却唯独没有见过他勤劳和剽悍的一面。
他挽着袖子,露出了还缠着绷带的手臂,和带来的军士一道动手,熟练地做着一切活计。
虽然天冷,但他的汗水还是濡湿了后背的衣服,显露出来后背肌肉的纹理,他毫不在意被汗沾湿的发丝黏在腮边,也不在意身上的衣服被蹭得全是灰尘。
他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显露着平日藏在衣服下的肌肉,也显露出身为将军调度自若的气势--
夏润心觉得,此刻的他,比当日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俊美少年要更有气度--
她意识到自己总是看他之后,低头红了脸,带着梅兰和竹叶在临时搭建起的棚子下,开始做饭煮茶,也时不时地上街去买些杂物。
没过几天,叶月影刚好送些东西过来,看见容慕枫带着人在修建房子,非常地吃惊,拉过夏润心道:“他又想来搞什么鬼?你还是警惕些--”
正在指挥着挖地基的容慕枫不高兴了,拍拍手走过来道:“叶姑娘,你别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堂堂一个大将军,总还是有操守的。”
“有点儿,并不多--”她鄙夷地看着他:“和赵承瑾一丘之貉的人,能有多好?”
“我就不明白了,王爷那么地维护你,你总是说他坏--”容慕枫皱起了眉头:“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并非他的本意,朝堂之下,放荡不羁也不过是因为心头苦闷,你别把他想得那么坏,他心头,苦得很--”
叶月影听了眼眸一闪,却还是嗤笑了一声,夏润心害怕俩人又动手,赶紧拉她:“叶妹妹,正好你来了,可不可以烦劳你帮着梅兰做一下饭,你不用多费神,帮着做些小事就行,我得回一趟绣庄,傍晚才能回来--”
月影点头应了,很是熟练地和梅兰操劳起灶上的事情,梅兰见她熟练地洗、切、蒸、煮,自己倒反而成了打下手的,非常诧异:“表小姐还会做这些--”
她微微一笑,和两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家伙一起生活,要是不会这些,早就饿死了。
吃饭的时候,容慕枫端起碗,闻了闻菜,叹了一句好香,却又抬头调侃道:“苏姑娘没下毒吧?”
月影将筷子递给他,没好气地道:“吃不死你,废话真多--”
和赵承瑾一个德行。
众人见自己的上司被骂,个个裂开嘴笑,小院子里其乐融融。
月影没有笑,她看着容慕枫包着的手臂愣了一下,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恢复吗?
赵承弦知道月影出了门朝夏润心那儿去,也不甚在意,他心中,还想着那些诡异的黑衣人。
这两夜,他趁着出入皇宫的时机,细细地查看了文芳殿的四周,确认没有可疑之处,但宫中房多人多,保不定没有这些人。
所以,夜里,他依然入宫,准备再查看一下别的宫殿,自然老头子那里他是不会去的,他知道老头子手下的影卫非常地厉害,等闲人等是靠不近身的。
今夜月色清朗,照在梅林之中,反射着莹莹的洁白光芒,他依然站在了梅林之下,看着文芳殿内室的窗户。
刚站定,却突然听见旁边有细微的响动,他心头一动,飞快地朝着旁边一跃,伸手扣住了树后人的颈项。
那人却手脚并用地打着他,努力地拼着嗓子小声叫道:“死鬼,你--放开--”
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中一动,赶紧放开了手,看着蹲在地上咳嗽的人影,很是担心,嘴里却说道:“夜半三更地,你躲在这里,想冻成冰块吗?”
夏沁玉抬起头,眼中还有水光,缓过气来道:“不这样,怎么能捉得住你?”
他心情愉悦了起来,非常闲适地朝着梅树上一靠,潇洒无比:“怎么?终于还是觉得本王好了,想重回本王的怀抱--”
“你哪里好--”她站起来,瞪他:“小气鬼,就生个气,十天半月也不出来,比我还小气--”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反驳道:“本王哪里是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堆事情要处理--”
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他赶紧伸手拉她:“说会话嘛--”
她却痛呼了一声,他赶紧缩回手,紧张地道:“我方才没有用很大力气啊?”
她捂住手臂,咬牙切齿地道:“不关你的事儿。”
他此刻才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她手臂上的青紫,心中一沉,也不顾她的发对,一把抱起了她,朝着房中跃去。
将她放在了塌上,拿过烛台细细地看,他才看见她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掩去了她姝美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心头刺痛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眼眸冷了下来:“谁伤你的?”
“都是意外--”她想要嘲讽地笑,却扯痛了伤口,笑容比哭还难看:“这里--”
她指着额头上的包:“前日从太液池边脚一滑,差点掉进了水里,好在婉露拉住了我,可头上磕了--”
“这里--”她挽起袖子手臂,露出了青紫:“昨日从紫微宫的通道里过的时候,围墙掉了砖块下来,差点砸我头上,好在清雨推开了我,她的脚也给伤了--”
“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儿?”他的声音中,含着隐隐的怒气:“一身都是伤,怎会是意外?”
宫里,意外往往都是杀意的外衣。
“脸上是摔的,撞在了木头桩上,是被冲过来的封帽吓着了--”她揉揉脸,又揉揉脖子:“这里,是你刚才掐的--”
“别闹--”他拉下她的手,眼中有着关心,有怒气,还有心疼:“看吧,你不过继孩子,就会惹得人恨你,恨你就会一次次地对付你,这些还是小儿科,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狠招--”
他有些后悔自己这几日的赌气,若是早些看到她受伤,也不会让她一而再地被伤害。
她想扯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拉住不放,叹了一口气道:“我在这宫中,都习惯了,想想你--”
他惊惑地看她:“你受伤了,想着我?”
“对啊,想到你,小时候的你,没有了母妃,也没有了外祖父,你是怎么样躲过那些风刀雪剑、那些明里暗里的伤害的--”她看着他的眼睛,难怪里头总是有一抹微微的悲伤,没有了关爱的人生,怎会不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