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墙后，张白的摄像机画面，正实时传输到自己的手机设备当中。
而手机的画面，却实时传送到了各大平台的直播间里。
或许是因为画风比较诡异，或许是因为林啸的表演无比卖力，即便是在凌晨，直播间的人数也在不断攀升。
“毒，是老子贩的！”
“不是你！”
“人，是老子杀的！”
“不是你！”
“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吗？”
“就是所有的名声都被你给抢了去，而我这种真正办事儿的人，却落得个默默无名。”
“老子烦了！”
“厌了！”
林啸大吼，他的面孔也因为自己的咆哮，而变得极其狰狞。
可是他越是这样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沈墨的心头就越发感到一股莫名的悲伤。
林啸说自己善良.......
可是他的本心，又何尝不是呢？
“凭什么蓉城人只记得你，而不记得我？”
“你就是个笨蛋，天底下最笨的笨蛋。”
“那群人让你去缅甸当卧底，你去了！”
“可是毒搅了，功劳却被他们给夺去了。”
“最后的黑锅，却被你给背了。”
林啸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慢慢后退。
他的背后，蓉城的夜景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将他那落寞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孤寂。
“别说了......”
沈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试图打断林啸对自己的“诉控”。
“你办美食街，那群当官的为了政绩要拆除老街道！”
“你成了他们的阻碍，所以又拿你的出身造谣！”
“你做了什么？你反击了吗？”
林啸不但没有住口，反而还把之前所有的事情，大声诉说了一遍。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穿透了夜色，回荡在直播间里，每一个字都仿佛砸在了沈墨的心上。
“哈哈哈——”
“所以说，只要这座城市有毒品出现，只需要在你头上扣帽子就可以缓解危机。”
“因为你是毒贩的儿子，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毒贩的儿子，是好人。”
“可是你......偏偏最不争气，偏要做一个善良之人......”
“所以老子瞧不起你！”
“瞧不起你！”
咔嚓——
突然，林啸从身后取出了那把“善良之枪”。
漆黑的枪口正正好好对准了沈墨的眉心，林啸的食指，也轻轻扣在了扳机，那子弹随时都有可能伴随着林啸的愤怒，咆哮而出。
可是沈墨，却稳稳地站在原地。
他黑着脸，扭紧拳头，即便林啸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也猜到了......
“沈墨，请你去死，就跟所有人都觉得你该死那样.......”
“去帮我顶罪，把所有贩毒的帽子都扣在你的头上，把所有的坏事儿都安在你的身上......”
“你错就错在，不应该那么善良......”
现场，唯一紧张的人只有一个。
李爱火看着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那把“善良之枪”，对准了蓉城最善良之人。
他的心里越发焦急。
这把枪，对他的意义很大。
他不想，这把枪沾染上无辜者的鲜血。
他不想，父亲的“善良”被玷污，甚至成为加害者的权杖。
“住手！”
憋屈了许久的内心，终于爆发。
李爱火拼了命地往前奔跑，他一把扯开站在原地的沈墨，用自己的胸膛！
去堵住那左轮手枪！
啪啪啪——
可是.......
即便这样，也未能阻止枪声响彻，响彻在这平静的城市上方。
李爱火紧闭着双眼，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会想到什么呢？
他努力地回忆，可是强烈的血腥味道，让他无法集中思考。
再睁开眼时，发现流血的不是自己......
而是林啸......
什么？
“咳咳.......”
那一刻，李爱火见证了自己这一生当中，最震惊的一幕。
本应该在林啸手中的左轮手枪，却不知何时被他塞入到了自己手里。
可是他的手指，却主动扣下了扳机......
枪口的方向，竟然是对着他自己。
好几颗子弹，穿击了林啸的胸膛，可是他却笑了。
“小雅说.......你想当英雄......”
林啸再也没了刚才歇斯底里的气势。
他抬头望去，一双疲惫的眼睛此刻跟李爱火对视。
他累了......
这场精心准备的假面话剧，或许该正式谢幕了。
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猜得透林啸的心思。
他平时，总是戴着一副面具，总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跟自己说话。
在旁人眼里，他是个疯子，坏蛋，是神秘莫测的毒贩。
见过林啸真面目的人，只有小雅。
她分得清，戴上面具，跟不戴面具的林啸，是两个人。
不戴面具的林啸，才是真正的，原来的，那个林啸。
“嘿嘿......”
“精彩吧？”
林啸的手，渐渐从扳机上滑落，他露出的笑容，就好像刚刚落幕的演员，满足而释然。
可没有人知道。
他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那一刻，实际上是他最后的解脱。
正如，当初在腾龙饭店里，鲁力主动往自己的匕首上面扑一样......
这是最善良的人，结束闹剧的方式。
咚——
气力耗尽，林啸迎面倒地。
白色的顶灯照射在他的脸上。
平静而缓慢的气氛弥漫在他的身上。
那张半暗半明的阴阳脸，就这样.......
永远地定格在了舞台的灯光之下。
林啸死的时候，跟鲁力一样......
他微笑着......
仿佛亲眼看着自己的灵魂，走进了天堂。
......
这似乎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一颗火红的流星从天空划过。
正如那无聊的一天。
一个穿着火红色裙子，打着赤脚的野蛮女人，冲撞进了林啸的生活。
唱片机的旋律也刚好在这一刻停播，宛如时间停滞般的安静，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灵。
不管是记录这一切的张白，还是手里拿着善良之枪的李爱火。
不管是戴着面具的小雅，还是立在原地的沈墨。
为什么？
为什么悲伤的故事，总是发生在无人问津的夜里。
这压根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因为有些人的灵魂，化作星星在这天空闪耀过。
正如《天鹅湖》里的齐格佛里德，最终会战胜黑天鹅。
正如《魔笛》里的塔米诺，最终会找到公主并用智慧战胜恶魔。
英雄们的结局早已固定。
混蛋们的结局也是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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