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音本以为她妈口中的“来孟家”是来他家人平日里居住的那栋别墅, 谁知,到了地方之后她才懵『逼』地发现这里根本没人,问了管家后才得知宴其实是在孟家在东四环外置办的宅邸里举办。
远得要死, 从市区过去至少四十分钟, 耽误事啊……那几个瞬间, 陈染音是不想去了, 但人情世故这东西, 还能不能随随便便敷衍过去, 所以她只好安耐下了心头的烦躁,不情不愿地驱车前往东四环。
在此之前, 她还从没去过孟家的这处宅邸, 本以为只是一栋平平无奇的独院别墅, 充其量就是面积大了点而已,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她才发现, 自己还是低估了孟家的济水平——人家那不是别墅,是豪宅,是标标准准的临湖大庄园!
正门前的车道宽阔笔直,可同时容纳两排车并肩而行。车道两侧是修剪平整的草坪,左右望去视野阔,善心悦目。
陈染音来得比较晚, 宴已始,她没邀请函,被安保人员拦在了门外,只好给她妈打了电话,没过久,孟昭远现了她的视野中。
孟昭远五官英俊、身型修长, 今天身了套深灰『色』的西服,气质成熟又稳重,看来比那他个只知道在人堆里『摸』爬滚打的弟弟靠谱了至少一百倍。
陈染音不禁在心里慨了句:这才是正的矜贵啊……同时一个爹妈生的,孟牧丞怎就长成了纨绔子弟呢?
孟昭远步行前来,让安保人员打了大门,陈染音缓缓启动车辆,驶入大门后,又停了车,降下了车窗,喊了声:“孟哥。”又说,“上车吧,我过去。”
庄园的主楼和大门之间还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一片花园,花园中央还一座英式喷泉。
孟昭远坐上了副驾驶,同时问了句:“刚下班?”
陈染音一边车一边:“嗯。初年级周六上午补半天课。”
孟昭远:“当老师确实比较辛苦,但只要你喜欢就行。”他又苦笑了一下,叹息着说,“至少比孟牧丞强。”
“他、还行吧?”据陈染音了解,孟牧丞这人虽然爱沾花惹草,但不是无所事事,得自己的公司。
孟昭远轻叹口气,语气中带着万般无奈:“任『性』妄为地了个娱乐纪公司,今天砸钱捧网红,明天砸钱哄明星,朋友每天都不重样,这叫还行?”
陈染音:“……”
不愧是大情种啊,一如既往地牛!
但她一点不震惊,因为孟牧丞就是这种人,不过她能理解孟昭远的无奈,毕竟他家的人都还挺正派的,全是涵养学识的上层人士,结果竟然养了孟牧丞这一个堕落之徒,确实挺乎预料。
谈话间,陈染音将车停到了别墅的正门前,立即身穿黑『色』制服的专业侍应生迎上前来,为她提供停车服务。
下了车后,她和孟昭远一同进了别墅的正厅。
一楼正厅的面积宽阔,装修气派,种欧式豪华城堡的即视——这里是供宾客寒暄娱乐的主宴厅,不过此时此刻宴厅内的宾客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在餐厅就餐。
餐厅在正厅右侧。
餐厅的面积不小,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气氛比较轻松随意,但陈染音还是注意到了,来参加孟叔叔寿宴的宾客无一例外全部穿了正装,只她,穿着休闲呢子大衣和牛仔裤,像是个蹭饭吃的闲杂人。
孟昭远一进餐厅,就宾客举着酒杯来找他寒暄,陈染音不想继续麻烦他,就独自一人在餐厅内溜达了来,寻找自己爸妈,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妈的身影,正准备过去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顺着身边人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向了餐厅门口,看到了身穿浅灰『色』西装的孟牧丞,以及,他怀中搂着的人。
瞬间,陈染音就明白了大家『骚』动的原因是什:孟牧丞搂在怀中的那个漂亮人,是一位明星,一位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的明星——前天刚被狗仔爆『插』足某位影帝的婚姻,后续又被网友扒她常干这种事儿,是个惯,而且圈里面的人都知道,她刚道的时候还曾给某位富豪当过情『妇』。
孟牧丞搂着人进门的那一刻,在场所宾客都惊呆了,包括陈染音,她知道孟大情种牛『逼』,却没想到他竟然这牛『逼』,天底下好人千千万万,他偏偏选了这一个风评不佳的人来参加他爸寿宴,是要气死他爸?
即便是爱——虽然不大可能——即便他一点不在乎这个人的过往,但就不能舆论消停一些再带家?故意让所宾客见证你俩的爱呢?还是故意让你爸丢人显眼?
家业越大,越在意门风,孟牧丞这算是把他爹妈的脸给丢尽了……
他干嘛要这做?陈染音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又看了向了孟牧丞他爸,果不其然,孟铮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无比,要不在场宾客,涵养压着,估计他早就破口大骂来了。
然而孟牧丞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不妥,还当着众宾客的面亲了那个人一口,然后,毫无顾忌地搂着那个人腰,步伐款款地来到了他爸妈面前,吊儿郎当地说了句:“爸,介绍您认识一下,这是盈盈,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要结婚了?
众宾哗然。
这一刻,陈染音是觉得,孟牧丞疯了!大疯子一个!
孟铮被气到浑身颤抖,面『色』赤红地瞪着自己儿子,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咆哮:“混帐东西!滚!给我滚!”吼完,他又始剧烈地咳嗽了来,身体晃动着,面皮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孟牧丞他妈赶紧扶住了他爸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对自己小儿子说:“今天你爸过寿,你胡闹什呀?!”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孟牧丞像是恍然大悟,立即对他爸说了句,“祝您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话是好话,但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来,就像是在阴阳怪气。
孟铮咳得更剧烈了,伸手指着孟牧丞的鼻尖,再度咆哮:“滚!给我滚!从今天始我没你这个儿子!”
孟牧丞他妈都快急哭了:“丞丞呀,你爸现在身体不好,你少说两句吧!”
孟铮抬了手,作势要去打孟牧丞,孟昭远在这时冲到了自己弟弟身边,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
他把孟牧丞拉到了书房,反锁上房门后,转身怒斥:“你疯了吧?今天是什日子你不知道?”
孟牧丞懒洋洋地往皮沙发里一窝,翘了二郎腿,语调悠然地说:“什日子?当然是好日子啊,不然我干嘛要带着未婚妻上门?”
孟昭远双手掐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着怒火:“那个人是什德行你心里不清楚?”
“那都是外人瞎传得的,”孟牧丞伸右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本正地说,“她好不好,只我知道!”
孟昭远怒极:“胡闹!音音还在呢!陈叔和秦姨在呢!”
孟牧丞轻笑一下:“那又怎了?和我什系?”
孟昭远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再度怒斥:“就你这幅德行,我要是音音,我看不上你!”
“无所谓了。”孟牧丞依旧在笑,笑意中却浮现了万般无奈,“我不是这幅德行她看不上我,她爱得是英雄,我是狗熊。”
或者说,连狗熊都算不上。
是过街老鼠。
但他曾短暂的拥过,在十四岁那年,她喜欢过他,他能觉,但是,那年的他实在是太调皮了,调皮到不怕死,敢往他爸的酒窖里安装针孔摄像头——他家曾居住的那栋老别墅里,一座装修华丽的地下酒窖,收藏在里面的每一瓶酒都是稀世珍品、弥足珍贵,是上层人士梦寐以求的高雅殿堂。
但是他却从未进去过,因为他爸不允许他进去,只允许他哥进去,家中偶尔还来几位客人,和他一去酒窖谈生意,却始终锁着门,觉神秘极了。
酒窖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不到任何声音。
酒窖的门上还安装了指纹锁。
少年时代的他好奇心很强烈,胜负欲很强烈,叛逆地想:凭什我哥能进我不能进?我比我哥差哪了?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偏要进去。
于是,他悄悄地搜集了他爸和他哥的指纹,弄了套指纹膜,然后,又买了套针孔摄像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某天家中无人,他终于到了东风,成功潜入了那个神秘的酒窖,把针孔摄像头安装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中。
了个月之久,他终于到了答案,所的秘密尽数水落石:他爸和他哥,在利用自家集团帮助境外的犯罪团伙洗钱,这些脏钱的来源不仅仅是贩毒、还赌博、嫖//娼、贩卖//军火。
看完录像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那对看来严肃正派的兄父,竟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满口的仁义道德全是假的,是伪装的,是虚伪的;他看似高高在上,看似高雅肃穆,实则肮脏不堪,做尽了下滥的事儿。
他的内心世界在瞬间崩塌,灵魂被烙上了“屈辱”的烙印。
自那之后,他就始觉得自己是肮脏的,是卑鄙的,是人人喊打的过街鼠,迟早被人逮到,被钉在耻辱柱上,接受世人的指点和审判,被所人瞧不。
他始战战兢兢,每天都如履薄冰。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别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但他不是没想过摆脱命运,可他生来是他爸的儿子,是他哥的弟弟,是他的血缘至亲,是用脏钱长大的孩子,他该怎摆脱?他注定了要深陷泥潭中。
不对,他是生来就在肮脏的泥潭里,根本无摆脱。
既然如此,不如放任自如。
从那时,他就始堕落,始放『荡』,始纵情声『色』,始自我麻痹,始处处和他爸还他哥对着干,他越是表现的高尚,他就越是要低俗。
他想通过放浪形骸的方式暂时忘却自我的肮脏,但却收效甚微,短暂的沉『迷』过后,还是清醒,归现实。不过,在声『色』犬马的温柔乡中,他少还是能受到几分慰藉,绝望又欣慰地想:我生来就是个烂人,就该烂得彻底。
他父子人,谁不比谁清高。
但即便他再烂、再不堪,不敢去指染陈染音。
因为她不是烂人,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不能拉她下泥潭,他满手满身都是肮脏的泥,弄脏她,所以他只能远离。
他这辈子,是注定得不到她了,因为他不是一个英雄。
她爱上了林宇唐,爱得是英雄,即便林宇唐死了好几年了她却依然爱着。
他想成为林宇唐,但他没一个英雄父亲。
他生而是蝼蚁,是过街鼠。
他没勇气反叛命运,没勇气指认兄父。
他什都知道,包括哥哥和父亲协商派人去跟踪林宇唐的事情,因为他从未撤销过那个针孔摄像头,但他看到那段录像的时候已是一个月后了,事情已发生了,或者说,是事情发生后,他才察觉了一丝端倪,立即去翻看了过往的录像,然后才知道是哥哥在去接他放学的途中偶然见到了林宇唐他爸,并认来了他是一位被缅甸贩毒集团设定为追杀目标的缉毒警。他家就是在帮那个贩毒集团洗钱。是他哥和他爸向那个毒枭曝光了林宇唐他爸的身份。
他家欠林家六条命,
他知道一切,却无力改变,只能醉生梦死地活着。
他对不林宇唐,更对不陈染音。
他才是连累他俩被绑架的罪魁祸首,当初,他要是没那殷勤地去隔壁学校找她,他哥不撞见林宇唐和他爸。
孟牧丞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后脑靠在了沙发背上,无力地对他哥说:“以后别提她了,她不是我的,我配不上她。”
孟昭远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弟弟:“你就不能争点气?努力配得上!”
孟牧丞睁了眼睛,冷笑着:“咱家是干什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干嘛要拉她下水?她欠我的?”
孟昭远瞠目结舌,惊愕不已地看自己弟弟。虽然他早就猜到了弟弟可能已知道了家里的事情,但他一直心照不宣,谁都没主动提及过此事。
这是第一次。
窗户纸彻底被捅破。
孟牧丞倒是神『色』自如,长叹一口气:“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和咱爸别对我要求这高,我对你俩的要求不高,别连累我就行,我不想死。”
他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是一个空正义和羞耻心的懦夫。
十个他都比不上一个林宇唐。
但是,他着自己的底线:“别连累我,更别连累咱妈,她才是什都不知道,你俩要是敢算计到她头上,我第一个揭发你俩。”
事发突然,所宾客都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孟昭远带着孟牧丞后,孟铮把那个人轰了去,宴才得以继续。
为了给孟铮面子,所人都在假装刚才什都没发生,一派云淡风轻,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去的事情是无改变的。
其乐融融的表面下暗『潮』汹涌,看笑话的还是大数。
陈染音找到了自己爸妈,和他坐在了一,随便吃了两口东西之后就准备人了。她爸妈没强留她,先带着她一去给孟铮贺了个寿,然后以她下午要学校加班为借口提告辞。
着车前往顾祈舟家里的路上,陈染音还收到了她妈的微信:【没想到小孟是这种人,幸好你没和他在一!以后离他远点,不是好东西!】
由于秦薇士还在参加宴,所以不方便发语音,只能发文字消息。
陈染音在红灯的时候看到了这条消息,忍俊不禁,觉得秦薇士的翻脸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态度说变就变。
不过,话又说来,她都能对孟牧尘这大的“改观”,还不能对林宇唐改观?应该可以吧?
紧接着,她又想:我妈要是能接受林宇唐当她的婿的话,我这个当儿的后半辈子一定好好孝敬她,对她马首是瞻、说一不二、再不犟嘴了!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半,陈染音将车停在了公安家属院内的某栋单元楼楼下,上楼之后她才发现顾祈舟不在家,还是许词话来给她的门,而309的那位大怨种少年,正兴致勃勃地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呢,在她来之前,只许词话一个人乖乖地趴在餐桌上写作业。
虽然这位少年的堕落行为令陈老师到恼火,但顾别冬小同学的状态看来比昨天好了许,至少没那萎靡了,她的内心还是一丝欣慰的:看来同龄人的安慰和陪伴确实比成年人效。
但这一丝丝的欣慰,并不能熄灭她的恼火,面无表情地进了客厅,在位大怨种少年的惊愕目光中,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地没收了他仨的手机,并以强权的姿态组织这人去餐厅上自习。
人无力反抗,想逃又逃不掉,如同被发配边疆的犯人一样,身负以“书包”为名的沉重枷锁,垂头丧气地前往餐厅,不情不愿地和代表一写作业。
陈染音这一下午什没干,抱着胳膊坐在餐桌旁,盯着他四个写作业——主要还是盯309,人家许词话是好学生,不用盯知道学。
家庭自习课就这始了。
纪律要求比在学校还残酷。
陈老师近在咫尺,压迫直『逼』天灵盖。
309不敢随意造次,只好乖乖写作业。
一直到下午六点,许词话提自己要家了,不然妈妈该担心她了。赵胖和吴源见状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表示天晚了,该家了,不然妈妈该担心他了。陈染音心里清楚这俩人就是不想继续学习了,虽然无奈,但不能强留,只能把手机还给这俩人,放他人。
这下可苦了顾别冬,小伙伴一,他就变成了陈老师的唯一目标,可谓是精准狙击,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被陈老师看得清清楚楚,想偷懒都不行,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又闷头写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实在是不堪重负,权衡片刻,扭脸看向了铁面无私的陈老师,先谄媚地喊了一声:“舅妈……”然后又弱弱地说了句,“我可以休息一儿?”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都喊你舅妈了,让我玩一儿吧。
陈染音在心里冷笑:喊舅妈没用,该学你还是得学!
但她明白“张弛度、恩威并施”的道理,而且她能觉到,这孩子现在点儿强颜欢笑的觉,『逼』太紧了不行,就松了口:“行,允许你休息十分钟。”她又抬手腕,看了眼腕表,“去玩吧,六点四五十继续。”
顾别冬长舒一口气,一边身逃离“自习室”一边恩戴德:“谢谢舅妈!舅妈万岁!”
陈染音被逗笑了:“你少拍马屁!”
顾别冬都已进厨房了,听到这话后,又立即将身体后仰,探了颗脑袋来:“我没拍马屁,我心实意的!”
陈染音懒得陪他『插』科打诨,问了句:“你舅什时候来?”
顾别冬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来:“我不知道,他之前没说。”
“哦……”陈染音还以为他是去执行什突发『性』任务了,心情突然些低落,既担心他的安全,又失落于接下来又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不过,这就是他的工作呀,她既然想和他在一,就必须习惯这种生活。
他去守护大家,那她就替他守护好小家吧,当他最牢靠的后盾。
她从桌子上拿了手机,问了顾别冬一句:“你晚上想吃什?我订个外卖。”她想亲自下厨,从而表达自己想成为他的好舅妈的诚意,但她是的不做饭。
“我都行。”顾别冬端着两杯橙汁从厨房里面来了,到小餐厅,把其中一杯放到了陈染音面前,毕恭毕敬地说,“您这一下午辛苦了。”
陈染音:“……”你309的人说话都这官方?
她哭笑不得地说了句:“这位同学,你不用这客气。”
顾别冬坐了凳子上:“我替我舅客气,替我舅招待您。”
陈染音哼了一声:“你舅要是对我这客气,我还不高兴呢。”她就想让顾祈舟对她不客气一些。
顾别冬想了想,觉得自己必要在陈老师面前为舅舅美言几句:“您不要想,我舅肯定是喜欢您的,心里您,但他就是嘴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包涵一下。”他又说,“您对我这好,我舅肯定能觉到,放心吧,他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不是,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陈染音怔了一下,觉这孩子今天点儿奇怪,好像格外的,讨好她。
她随意一笑,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今天怎了?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顾别冬信誓旦旦地保证:“都是心话!心觉得您好!觉得您和我舅般配!”
句话不离拉郎配。
事反常必妖啊……陈染音斟酌了一番措辞,始套话:“瞎说,你小小年纪哪懂什般配不般配?”
“我怎不懂?我最懂了!”顾别冬斩钉截铁地说,“咱是自己人,你俩就是配!其他人都不能当我舅妈!”
陈染音笑了:“为什呀?我就这好?”
少年忽然沉默了,微微垂着眼皮,过了好大一儿,才口,嗓音低低地说:“别人不懂我和我舅,只你懂……你不嫌弃我,不嫌弃我。”
陈染音的眼眶猛然一酸,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少年今天为何为如此反常了:恢复记忆后,他丧失了安全。他没父母,舅舅是唯一的至亲,所以,他害怕舅舅离他,害怕舅舅了新家庭后抛弃他,于是,他把她当成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因为她是他现今为止唯一可以确认的、不嫌弃他的舅妈人选,所以,他始卑微地去讨好她、拉拢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家庭,维护自己的安全。
这世界上哪什天生早熟、天生圆滑的孩子?只天生不幸的孩子罢了……谁都不想变得早熟、变得圆滑、变得敏,但是,生活不允许,命运不允许。
天不怕地不怕的校霸顾别冬,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的孩子了。她心疼的要命,眼眶渐湿。
长叹一口气,陈染音抬了手臂,轻轻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认而又温柔地对他说:“不要想,你舅舅绝对不嫌弃你,绝对不抛弃你。”
顾别冬忽然红了眼眶:“可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总给他添麻烦……”他的嗓音渐渐呜咽,“现在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你不用改,继续做自己就好。”陈染音语气笃定地答,“他是你的舅舅,他不觉得你是麻烦,你眼中的麻烦,对他来说都是心甘情愿。”
顾别冬些被安慰到了,却又些不相信:“的?”
陈染音点头:“当然是的,你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你担心失去他,他担心失去你,你是相依为命的血缘至亲,谁都不能没对方。”想了想,她又说,“你迟早长大,成家立业,离家远去,到时候,他一定比你更难过。还,你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他为你付的不仅舅舅对外甥的喜爱,还弟弟对姐姐和姐夫的思念,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抛弃你。”
其实这些道理是很浅显的,但时候,人一旦陷入了负面情绪中,很难把思绪捋清楚,所以大部分人遇到事情的时候都需要他人来导,不然自己一个人的想不。
顾别冬倒是个听劝的孩子,反复琢磨着陈染音的话,觉她说得好像点道理,忐忑不安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些,但,还是很心一个问题:“那你愿意当我舅妈?”
反正,在他看来,现今为止,这个世界上除了猎鹰,没更好的人选了。
陈染音无奈叹息:“那得看你舅愿不愿意了。”
顾别冬立即替自己舅舅保证:“他肯定是愿意的!”
陈染音没好气:“你说了又不算。”
顾别冬:“……”这倒是。
陈染音看他情绪没那低落了,正准备再问问他晚上想吃什的时候,家门忽然被打了。
陈染音立即循声看了过去,竟然是顾祈舟家了!
她惊喜得不行,直接从凳子上弹了来:“你怎来了?”
顾祈舟没想到她在家,不由一怔:“我……”话还没说完,陈染音就冲到了他面前,切地询问,“你吃饭了?我准备订饭。”
顾祈舟抿着双唇,神『色』复杂地望着陈染音。
虽然已下定了决心要把她推自己的世界,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这种一进家门就爱人来心问候的觉。
这才应该是家。
但是,他不能再继续优柔寡断了,他的犹豫只害了她。
最终,他言简意赅地了个:“没。”说完,便避了她的目光,低头换拖鞋。
他虽然穿着一身休闲便装,但身姿依旧笔直挺拔,陈染音仰着下巴,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他:“你想吃什?我订!”
顾别冬在这时强势『插』嘴:“我舅做饭啊!冰箱里还他早上去买得菜呢!”
陈染音更惊喜了:“的嘛?我可不可以尝尝顾队长的手艺?”
不顾祈舟口,他外甥就替他做了答:“当然可以!您是贵客!”
顾祈舟满含无奈地看了自己外甥一眼。
陈染音顺势答:“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祈舟看着她,犹豫片刻,还是去了厨房……虽然他想速战速决,想立即和她划清界限,但是面对她满含期待的目光,他还是心软了。
陈染音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去了厨房。
老房子的厨房挺小,站两个人略显拥挤,转身都困难,顾祈舟让陈染音去,陈染音坚决不,并很积极主动地表示:“我不能白吃饭啊,我给你打下手。”
顾祈舟叹了口气,一边从冰箱里拿菜一边说:“随你便吧。”
陈染音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话里话地说:“我肯定是个贤内助!”
顾祈舟没理她,甚至就连面部表情都没什变化,像是什都没听到一样,沉默着转身洗菜去了。
没得到预期中的应,陈染音点儿失落,但没放弃,又凑到了水池边:“要不你让我洗菜吧,我洗。”
顾祈舟的语气笃定而坚决:“不用。”他不是在拒绝她的好意,而是的舍不得让她沾手。
她的那双手,修长、白皙、细腻,一看就是公主的手,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哪里舍得让她下厨洗菜?
再次被拒,陈染音很是落寞:“那我总得干点什吧?”
顾祈舟一边低头洗菜一边说:“去吧,油烟大。”
“我不。”陈染音态度坚决,“我就要在这儿。”她又说,“朕要亲眼见证朕的爱妃贤惠。”
顾祈舟笑了一下,问:“正宫是谁啊?”
陈染音眉头一挑,双臂抱怀,高傲地说:“后位暂缺,不过你努努力的话,朕可以考虑一下重新封你为后。”
“那还是算了吧。”顾祈舟一直低着头,语气低沉,却认,“陈老师这优秀,还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当正宫娘娘吧,我不合适。”
啧?这是又始阴阳怪气地使小『性』子了?
是磨人啊!
陈染音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反驳:“怎不合适?你惩『奸』除恶,我教书育人,怎不配?简直是绝配!”
顾祈舟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忙碌着:“我是认的。”水龙头一直没,不锈钢盆子里面的水已溢了来,但他却丝毫没察觉到,机械地拨弄着水中的青菜,“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去找一个正值得你去喜欢的人。”
他的语气坚决而深沉,陈染音终于察觉到了他不是在玩笑,神『色』一僵,呆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些反应不过来。
顾祈舟终于上了水龙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站在身边的陈染音:“我明白你的心意,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不能接受。”
“……”
这就是,他给她的答复?
不接受她,不想重新和她在一?
他还是不能原谅她?
刺痛直穿心头,陈染音难过又委屈,眼眶猛然一红,却努力强装镇定:“你为什不能接受?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其实她的眼泪已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顾祈舟最看不得的就是她哭,她眼圈一红他就心软心疼,但是这次,他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情『操』纵理智了,他必须把她推,让她离自己越远越好,不然迟早害死她。
他双拳紧攥,『逼』着自己口:“我两个不合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他『逼』迫着自己直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你既然下了车,就继续往前吧,不要再头了。”
一直往前,朝着安稳无忧的世俗,不要头了,我不值得你头。
然而“重蹈覆辙”这四个字却成为了压垮陈染音的最后一根稻草,忍了许久的眼泪在瞬间涌了眼眶。
他还是把她当纨绔,不相信她所改变。
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废软蛋,没资格和他并肩而战……她是的很委屈,委屈的要命。
她用了八年的时间改变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勇敢,努力让自己活得平凡又灿烂,努力配得上他,终于鼓足勇气朝着他的世界迈了一步,跨越了那道鸿沟,结果他却后退了一步,让她的所努力都变成了无用功。
她就、就这的没用?这不值得他去信任和交付?
可是,他明明很喜欢她啊,她能觉到的,刚巧她喜欢他,互相喜欢的人,为什不能在一?就因为八年前她下车了?可是她现在已不害怕了呀,什都不怕了……
陈染音泪眼模糊,眼神却倔强,呜咽着质问顾祈舟:“你为什不让我头?凭什不让我头?我偏要头,偏要和你在一!”
顾祈舟无力地笑了一下,点头:“行……你勇敢。”他忽然咬紧了牙,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着情绪,无比艰难地启唇,“那天晚上、我家,一冲进卧室,就看到了我爸的脑袋,放在我妈的梳妆台上,屋子里面满地都是我爸的尸体……你不害怕,你勇敢,但是我害怕,陈染音我害怕!”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来的,双目赤红,嗓音哽咽、沙哑。
他是的害怕,怕到束手无策,怕自己连累她,怕自己下一个看到的人是她,怕自己再次失去最爱的人。
他是的再受不任何一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