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音呆若木鸡地望着顾祈舟, 惊愕、震撼、悲恸、愧疚……她终于知道了他那晚经历了什么。
顾祈舟再度开口时,嗓音依旧沙哑,语气却极为坚决:“走吧, 以后再也别来了,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陈染音知道他是想保护她, 想让她规避风险, 但她不接受这种以开为代价的保护, 眼眶通红地望着他, 十倔强:“我不走!”
她就是和他在一起,她什么不怕!
顾祈舟咬了咬牙, 又:“你对我也不是喜欢, 是愧疚, 我不需你用爱情弥补我。”
愧疚?
哈哈, 真荒唐啊……陈染音先是一怔,然后笑了, 笑得伤又戏谑,泪流满面地看着顾祈舟:“我马上十七了,还能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愧疚么?我等了你八年,你见哪个女人会因为愧疚等一个男人八年!”
顾祈舟看似无动于衷,眼梢却泛红,狠着驱赶她:“现在就滚蛋, 有多远滚多远!”
他一回对她这么凶……陈染音的眼眶又是一热,咬着牙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了眼泪,点了点:“行啊,我可以滚蛋, 但我告诉你顾祈舟,我不会再追你三次了,我这次走了之后就再也不回了!”
她不死地威胁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吓唬他。
然而顾祈舟却回了三个字:“挺好的。”
没有挽留,很是决绝。
真的、挺好的。
别再回了,不值得。
陈染音泪流不止,冷笑着点:“是啊,挺好的,真好。”
顾别冬早就到了他们俩在争吵,但是不敢靠近,好支着耳朵站在客厅里偷,突然间,陈染音哭着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他一愣,赶紧去追人:“陈老师!”
陈染音低着站在鞋柜前,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穿鞋,竭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音还是止不住的哽咽:“我、我先走、了,我、我们周一见。”
顾别冬感觉到了她的委屈,又急又无奈,朝着厨房看了一眼,希望他舅出来挽留一陈老师,但他舅却无动于衷,他好自己上阵挽留:“那那、那你不还是吃个晚饭再走吧?累一天了!”
陈染音换好了鞋,摇了摇,努力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不吃了,我回家。”完,转身打开了防盗门,迅速走出了家门,步伐开阔又急遽,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逃离。
“陈老师、陈老师……”顾别冬还穿着拖鞋出门追了几步,但是挽留无望,陈染音还是走了。他又气又无奈地回到了家,直接冲进了厨房。
顾祈舟依旧站在原地,向来笔挺的身姿却微微有了些颓圮之态,好像、很疲惫……浓密的剑眉微蹙,眼眸暗淡,棱角的五官上笼罩着一股沉沉的死气,整个人沉静地犹如一尊落寞的雕塑。
他终于推开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但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顾别冬气急败坏:“你干什么呀?你把陈老师气走了!”
顾祈舟抿了抿唇,转身对着水池,一言不发地继续洗菜。
顾别冬不理解地问:“你干嘛不接受陈老师?你不喜欢她么?”
顾祈舟神不改『色』,语气冷硬:“不喜欢。”
顾别冬气得不行,有点恨铁不成钢了:“行!顾祈舟你等着吧,你一定会后悔!迟早会后悔!”
陈染音哭着跑出了单元楼,上车后,连安全带忘了系,疯狂打转方向盘,将轿车开出了狭窄拥挤的停车位,一脚踩了油门,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正值班高峰期,东辅市的大街小巷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斑斓的灯光断断续续地闪进车内,将陈染音的面颊照映的忽忽暗,时泪光闪烁,暗时能到她低低的哽咽和呜咽。
她满是委屈和难过,不白顾祈舟为什么推开她?
她已经了自己什么不怕,还曾不止一次地向他表达过自己的决,他为什么还是不敢接受她?她在他里就这么的脆弱不堪么?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表白,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么?视若无睹?无动于衷?那他当初为什么亲她呢?她没有自尊么?不会难过么?
他就是看不起她!
他还让她滚,有多远就滚多远……行啊,滚就滚!老娘再也不当你的『舔』狗了!
老娘一定让你后悔!
然而,正当她在里发着狠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交警。
交警把她拦了来,查她没系安全带,当场开了罚单:扣两,罚五十。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陈染音含着眼泪签了字,交了钱。
但是,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在交完罚款的那一刻,她的理防线彻底崩塌了,突然放大哭了起来。
给她开罚单的那位交警也是个成年人了,当然能白她崩溃大哭并不是因为被罚了。看她情绪不稳定,担她继续开着会出危险,他就没放行,还站在路边劝她凡事想开点,直到陈染音的情绪稳定一些了,他挥了挥手放她走。
但是陈染音并没有立即回家,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东辅街四处溜达,最终将车停到了高中门口。
东辅大学一附属中学。
八年前,这里还算是地处偏僻呢,周围全是正在施工中的建筑工地,鸡不生蛋狗不拉屎,晚上黑得连路灯不开。再看看现在,周围全是设施成熟的居民区,是宝贵的学区房呀,街商铺、饭店、超市数不胜数,旁边还有医院和公安局。为了确保学生的安全,特巡警还会定时巡逻。
时间是放在现在,他们俩是不是就不会被绑架了?接来的一切会变得不一样了吧?
她又想:如果,他们俩没有开八年的话,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当年,他们俩还照不宣,高考后就占有彼此……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能临幸得了她的正宫娘娘。
他还不她了,再也不她了……一想到这儿,陈染音的眼眶又酸了,『潮』热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又开始坐在车里哭,里委屈极了,哭得浑身在发颤。
两个小时后,她顶着一双通红的肿眼泡回家了,一看就是大哭过一场,她爸妈慌慌张张地问她怎么了?她回答是刚去看了一部催泪大片,剧情过于感人,导致她从到尾在哭,所以把眼睛哭肿了。
然后,在爸妈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她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哭也是一件挺耗神的事情,她感觉自己身俱疲,洗完澡躺到床上之后,几乎是脑袋一挨着枕就睡着了,却噩梦连连。
先是梦到了那栋废弃的红砖筒楼,然后梦到了那辆废旧的银『色』面包车,梦到了瘦和胖,他们俩把她和林宇唐塞进了面包车。
紧接着,凌『乱』的梦境开始跳跃,那个猥琐的瘦侵犯她,在她的哭嚎中,瘦拔光了她的裤,让她的//体暴『露』,让她绝望又耻辱。
瘦开始用木棍毒打她……
但这一次的梦境和以往无数次的不一样,这次没有林宇唐来救她。她独自一人置身废弃工厂,赤身『裸』//体,不停地被那个『性』无能的瘦虐打,即便撕裂肺地哭喊林宇唐的名字,他也没有出现。
他不会来救她了……陈染音骤然从噩梦中惊醒,呼吸急促,满身大汗,泪流满面,再度失痛哭了起来。
她的英雄推开了她。
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了精神支柱,开始崩离析。
某一个瞬间,她甚至绝望地想:不就这么算了吧,不孤勇、不平凡、不灿烂,后天就辞职,去他妈的责任,谁不管了,继续当一个没没肺的纨绔,像是孟牧丞一样,醉生梦死地活着。
去找孟牧丞吧,和他一起沉溺烟花场,当一个流连秦淮河畔的大情种,管别人怎么想呢,自己先放纵了再。
纵情『色』,总是会带来一些乐的,虽然是一些暂时『性』的欢快,但有总比没有强。
让孟情种手把手地教她该怎么玩,把各式各样的男人玩一个遍,总有能讨得自己欢的。
对了,她还有『舔』狗呢,有好多好多『舔』狗,随便拉出来一个比林宇唐对她殷勤的多。
这么想着,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
半夜两点半,孟情种绝对没有睡。
然而,就在她准备给他发消息的那条一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文身。
她把林宇唐文在了身上。
怔愣片刻,她放了手机,将右手伸进了被里,搭在了自己的小腹处,轻轻地摩挲着那三个字母——
lyt
方的丛林中,还有一条“i love you”。
她的内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最起码,他还在她的身体上。
纵情『色』的想法忽然被打消了,也清醒了:她是个『性』无能——自从林宇唐回来之后,她就忘记了这一点——根本无法为陌生男人打开自己的身体。
她想林宇唐。
但是,林宇唐已经不她了,她再留着这个文身还有什么意义?自欺欺人么?
她不自我感动式的付出。
她再也不追他三次了!
他还再也不见到她了……陈染音又红了眼圈,委屈又愤然地想: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去把文身洗了,没了你我也能活!
实天亮后就有时间,因为今天是周日,她闲着没什么事儿干,时间充裕的很,但也没有去洗文身,萎靡不振地在家里躺了一天,抱着平板看了一天的失恋文摘,每一篇能痴情代入,越看越伤,从而导致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抽纸用完了一大包,哭得她妈直骂她是个神经病。
一直到午四点多的时候,陈染音依依不舍地放平板,简单收拾了一自己,开着车从家出发去学校,五点半准时进班,盯住校生的晚自习。
虽然在家的时候她还自暴自弃地想着辞职、自我放飞、重新当个纨绔,但是一到学校,她就恢复了理智:无论怎么样,不能辜负自己的学生。
厚德博学,为人师表。
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份职业,还是有些责任,不能自甘堕落。
秦淮河畔这辈算是与她无缘了,林宇唐爱不爱她、不她也无所谓了,教书育人桃李天是她的使命!
她努力,争取在四十岁之前评上特级教师,四十五岁之前评上正高级教师——
老娘不爱情了,也不男人了,老娘搞事业、走仕途!
整整一晚上,她在规划自己的事业发展,面无表情地坐在讲桌后,手拿钢笔,在黑皮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斗志昂扬。
然而,晚上一回到寝室,她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颓废与悲伤。
更悲伤的是,李思绵今晚不回寝室住,漫漫长夜,空旷的宿舍里有她自己,孤单寂寞冷的气氛更助长了悲伤情绪。
她又开始想顾祈舟了……克制不住地想。
熄灯后,寝室里面漆黑清冷,陈染音情郁郁地钻进了被窝里,勒令自己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他,然而,她越是想把顾祈舟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他的身影就越发的根深蒂固——
他穿着黑『色』的战训装,把她抵在了山墙上,发了狠地吻她。
她不信他不爱她。
可是他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她是个没用的累赘。
想着想着,陈染音的眼眶又湿了,一张开眼睛,两道眼泪就顺着眼尾滑了来。
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她不受控制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泪眼模糊地盯着他的微信像看了好久,她还是没出息地给他发了条消息:【我想你了,你别不理我行不行?】发完,又开始哭。
然而顾祈舟却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她不信他没有看到,是不想回她罢了。
他铁了地和她划清界限,即便她在哀求他。
陈染音里难受的命,特别委屈,还有种自尊受到打击的挫败感——你凭什么这么高傲啊?凭什么对我爱答不理?我对你来就这么的无足轻重?不就不了?我的感受对你来一点也不重是吧?行,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发消息了!
但是又不能删了他,因为他是学生家长……
能凭自觉了。
她、努力地去、忘记他!
陈染音这次是真的定了决,到做到,从天开始,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例行通知之外,她没再给顾祈舟发过任何一条消息,顾祈舟也是一样,甚至为了减与她的交集,他连顾别冬的生活费也不给她打了。
他们俩终于走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她不知道顾祈舟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对她来,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挺煎熬,每天晚上一关灯就想哭、就里难受,咬牙强忍着能克制那股想给他打电话、发消息的冲动。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逐渐习惯了这种互不打扰的状态,反正,在过去的八年,她的生活里也一直没有他,现在不过是回到了过去的日而已。
不在乎她就不在乎吧,无所谓了。
不过,令她感到欣慰的一点是,顾别冬这小近期在校内的表现倒是不错,上课认真讲,各科作业认真完成,也不再惹事生非了,脱胎换骨了一样,从学渣校霸变成了三好学生,虽然成绩方面的进步还不大,但谁能一蹴而就啊?她相信顾别冬的学习成绩一定会越变越好!
并且不光是她,他科的任课老师也发现了顾别冬的改变,还不止一次地在办公室里面夸奖过他,包括周丽红。
虽然陈染音并不确定顾别冬的改变到底是因为在记忆恢复后大彻大悟了还是为了讨好她或着他舅,但,有改变总比没有强,积极进取总比不思进取好,把思维沉浸在学习里还能有效的转移负面情绪——曾经的她就是这么干的——知识就是力量。
而且,祸不及学生,无论她和他舅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能牵连到这孩的身上去,所以,她对顾别冬的态度还是一切照旧,绝对不会迁怒他。
秋去冬来,穿在身上的衣衫越来越厚,陈染音逐渐接受了现状,当她妈再一次地提出准备给她安排相亲时,她没有拒绝,反正她现在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单身狗,相个亲也无可厚非,万一真的能遇到真爱呢?不就走出爱情漩涡了吗?
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比自由恋爱强?自由恋爱会伤人,尝试一包办婚姻也不是不行。
还有,她的相亲对象是某局局长的儿,『性』格温和、一表人,重点大学硕士毕业,然后考上了公务员,虽然现在正在基层历练,但未来的仕途肯定是顺风顺水。
这么优秀的青年俊,她为什么不去试试?
见面的时间原本定在了十月十五号,但是陈染音不喜欢这个日,就以工作为由推脱掉了。介绍人好再次和双方协商,最终把见面的日定在了一月一号。
十月十五号这天上午,顾别冬请了假,理由不。但陈染音并没有多问,直接批了假,因为她知道他为什么请假:这天是他父母和姥爷的忌日,也是,林宇唐的生日……
他今年,十七岁了。
真快啊,九年过去了。
这天中午,她并没有去学校食堂吃饭,因为食堂重新装修了,最快到一月中旬能继续投入使用,所以现阶段的中师生们能去校外吃饭,学校对面的华饭店是首选——赵胖就是在华饭店旁边的小胡同里面的公厕上厕所的时候偷到了那个吸毒犯打电话——于是乎,华饭店的生意更是越发的兴隆了起来。
中午放学时,学校门口挺拥挤的,来接孩回家吃饭的家长也不在数。马路边停着许多辆车,有自行车、有电动车、有轿车。天『色』有些阴沉,陈染音穿了一件棕『色』的厚呢大衣,为了御寒,她将双手『插』进了衣兜里。走出校门后,她穿过了拥挤的马路,朝着对面的华饭店走了过去。
在路边停着的许多辆轿车中,黑『色』的别克suv并不怎么起眼,更何况它也没停到学校的正门口。
顾别冬坐在别克车的副驾驶,目光在他舅和不远处正在过马路的陈染音之间来回移动着,内十的无奈,还有点着急。
顾祈舟坐在驾驶位,双手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马路。
虽然人海与车流茫茫,但他视线一直定格在陈染音的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也没收回自己的目光,还在盯着华饭店的大门看。
他是真的、挺想她的……
顾别冬叹了口气,忍无可忍:“你是想见我们陈老师,你就去找她,每次来偷偷『摸』『摸』地看,算什么呀?一点不爷们儿!”
顾祈舟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情和他废话,直接撵人:“车。”
顾别冬并没有照做,持续吐槽:“你这人真是奇怪,喜欢我们陈老师,还硬不喜欢,想她,但就是不去找她,真拧巴!”
顾祈舟被他烦了,真是不知道这小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么啰嗦?
“再多一个字,我就削你。”他面无表情地警告。
顾别冬:“……”
你这人真的很凶残!
顾祈舟再次撵人,语气短促不容质疑:“车,我还回队里。”
顾别冬不服气地“嘁”了一,撇着嘴解开了安全带,开门车的时候,还没好气地甩了句:“你就作吧,等我们陈老师找到真爱了,嫁给别人了,你就高兴了!”完,车,用力地甩上了车门,发出了“砰”的一巨响,也不知道是想换新舅舅还是想让舅舅换新车……
顾祈舟气得不行:真他妈拽啊,还学会给你舅甩脸了?
削死这小的有了,但他还不能真的车逮着他削一顿,这小,玻璃的很,尤是记忆恢复了之后,越来越矫情,他真敢动他一根手指,绝对又哭天作地地他不爱他了、嫌他是个拖油瓶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天到晚期期艾艾,真是比小公主还难伺候!
长叹一口气,顾祈舟累不已地启动了车辆,在马路中央掉了个,朝着南边的路口开。
在十字路口过绿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本田suv与他的别克suv对向而过。
为了节省时间,顾祈舟并没有走市区内,而是上了绕城高速,用了不到三十钟就开回了特警队。
然而,他刚把车开进特警训练基地的大门,基地的广播突然响起了一级警报。
十钟前,黑『色』的本田suv悄无息地停在了华饭店的大门前。
车上坐着三个男人,皆身穿黑衣。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体型偏胖,待车停稳后,他先朝着华饭店看了一眼,透过临街的大扇玻璃窗,他能看到饭店里面人山人海,站着等位置的人和坐着吃饭的人几乎一样多,大部食客是身穿校服的中学生。
然后,他又看向了驾驶室,询问:“现在就进去?”
坐在方向盘后的那个男人的身材并不高大,中等体型,相貌也是平平无奇,眼神却极为锋利,气场也相当沉稳,一看就是三人中的主导人物。开口时,他的语速和语气皆不疾不徐:“先等等,现在店里面人太多,不好控制。”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嗯。”
后排还坐着一个染了黄『毛』的年轻男人,背靠座椅,手枕脑后,百无聊赖地踢了一脚边的黑袋,轻蔑又不屑地:“一帮屁大点的学生,也至于带上炸/弹?”
陈染音着实没想到华饭店的生意竟然能好到一座难求,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个座位,倒是等来了顾别冬小同学。
实顾别冬已经吃完饭了——给爸妈还有姥姥姥爷烧完纸之后,他舅就带着他去吃午饭了,喝得牛肉汤,他舅还担他吃不饱,特意给他加了十块钱的肉,吃得他撑死了,但,他还是来了华饭店,目的很简单,替他舅维系人情关系。虽然,他觉得他舅这人又作又拧巴还不知好歹,但,毕竟是他亲舅,他还是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点。
店里人山人海,尤是门口这一块,挤满了等候座位的食客,顾别冬走进饭店后,努力地在人群中搜索陈染音的身影,锁定目标后,如一条灵活的鱼似的从人缝里钻了过去,凑到了她身边,笑嘻嘻地喊了:“陈老师!”
陈染音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顾别冬打量着陈染音的脸『色』,试探着,“我舅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我们刚还在车里看到你了。”
看到我又怎么样?
看到我也没车找我啊。
他还是不理我……
陈染音又开始委屈了,却没表『露』出来,像是什么没到似的问了他一句:“吃午饭了了么?”
顾别冬在里叹了口气,然后回答:“没呢。”想了想,又:“实我舅那人就是拧巴,特别拧巴,他还是挺在乎你的,每次来学校接我或者送我的时候会躲在车里偷偷看你。”
陈染音的眼眶又酸了,更委屈了,想:光偷看我有什么用?怎么不光正大地来见我呢?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呢?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故意让我伤难受?
玩弄我的感情!
不在乎我的感受!
会让伤我的!
她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面无表情、不容置疑地回了句:“以后除了学校的事情之外别再和我提你舅了,我们俩没可能了。”完,又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你舅得。”
顾别冬:“……”
他出来了陈老师是在赌气,但是,这事儿,他哄不好啊!
除非他舅亲自出马哄,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他舅那人……哎,真不让人省!
话间,前面有俩学生吃完饭走了,空出来了一张两人台,陈染音带着顾别冬走了过去。
桌上印着维码,可以扫码单,但服务员还是拿着记菜本走了过来,因为来这里吃饭的大部是学生,没手机,没法扫码。
陈染音也懒得扫码了,先问了问顾别冬想吃什么。可是顾别冬一点也不饿,但又装作没吃过饭的样,不然显得自己实在是太刻意了,好点了一份小份米线。
陈染音看了他一眼:“你吃得饱么?”
顾别冬:“我早上吃多了,不太饿。”
“那行吧。”陈染音想着等会儿走的时候再给他买个馅饼回去,免得他午上课的时候饿,同时对服务员,“我一份麻辣烫,加方便面。”
先结账服务员能去后厨单,陈染音直接替顾别冬把米线的钱结了,弄得顾别冬怪不好意思的:“我让我舅把钱还给你。”实他兜里有钱,当场就能还,但他必须给他们俩制造聊天的机会!
他甚至还在里想:实在不行的话,再去找九班的赵煦鹏打一架,反正他早就受不了赵煦鹏一天到晚的故意挑衅了,打一架也无所谓,还能被请家长,或者被家访——遥想本学期开始后的一次家访……哎,舅舅舅妈本无缘,全靠我违规『乱』纪。
陈染音却:“不用,这顿我请你了,最近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顾别冬坚持还钱:“不不不,不行,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让我舅还你!”
陈染音一眼就能看穿他里的小九九,挺无奈的,但内深处,还是难以克制地泛起了一点点希望:也不是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了,还是有继续接触的机会的。
句没出息的话,她还是、放不他……
饭店里面虽然人多,但菜上得倒是快,陈染音早就饿了,麻辣烫一上桌她就拿起筷吃了起来。顾别冬是一点也不饿,甚至撑得有点想吐,一口吃不去了,索然无味地拿着筷挑拨着碗里的米线。
陈染音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啊?”她正对着饭店的大门而坐,抬话的时候,刚好看到三个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走进了饭店,一个身材高壮,一个身材中等,还有一个染着黄『毛』的瘦高个儿,看起来比另外俩人年轻许多。
每个人的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袋。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半了,一批来到店里的学生已经吃完了午饭,正断断续续的离开,店里面的人流量比之她刚来的时候了不,虽然依旧是座无虚席,但已经没有人站在门口排队了。
那三个男人走进店里面后,最年轻的黄『毛』站在了店门口;身材高壮的那个无视了给服务员的询问,径直朝着店里面走,走到中部停了来;身材中等的那个则直接朝着后厨走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人同时将手伸进了黑『色』手提袋里。
陈染音亲眼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黄『毛』从袋里拿出来了一把黑『色』手/枪,先是一愣,一反应:他拿的是玩具吧?
黄『毛』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疯癫的笑容,举起了手//枪,枪口朝上,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巨响,天花板被打穿了两个洞,紧接着,惊恐的尖叫四起。华饭店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陈染音惊恐万状,脑中一片空白,求生欲驱使着肌肉行为,她立即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去扯坐在她对面的顾别冬。
顾别冬也被吓懵了,吓到不敢『乱』动,还是陈染音把他从座位上拉了来。
枪响后,店里面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包括正在上菜的服务生。
黄『毛』守在门口,用枪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服务员,威胁她去锁门。枪口黑洞洞,服务员面『色』煞白,惊恐万,浑身颤抖着从收银台的柜中拿出了挂锁,按照黄『毛』的求,手忙脚『乱』地把门从内部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