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姜氏,居然敢诡辩!”圣上的语气毋容置疑,“来人!”
“圣上!”孟廷舟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冒着大不敬的罪名进言,“此事定有误会,还望圣上明察。”
圣上打断他:“住口!孟廷舟!你以为你就能洗脱嫌疑了吗?”
剑拔弩张的气势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孟廷舟睨了眼地上地案卷,随即又道:“圣上,这案卷或许是假的,此事恐有蹊跷。”
圣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孟廷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从来他都是叫爱卿或者都督,如今直呼其名,可见心中甚是不耐。
孟廷舟拾起地上的案卷,示于众人面前:“兵部案事关重大,当由大理寺主簿记录,可这字迹并非出自大理寺主簿卫子麟之手。圣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问问卫子麟,想必这么重大的案件他不会轻易忘记。”
此言一出,刘徽宁暗暗攥紧拳头,定定地望着他。
圣上似在犹疑之际。
户部尚书王润礼忽而道:“圣上,微臣以为都督大人所言甚是,兵部一案非同小事,若是有人刻意拿来陷害或是做文章,绝不可轻易饶恕。”
王润礼惯是个明哲保身的人,这么多年浸润官场几乎没见他倒戈哪些人。
如今说出这番话着实令人惊讶,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既然有人打了头阵,其余人纷纷道:“臣附议。”
“臣附议。”
眼看在场的人都表了态,圣上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表态,冷鸷地看了刘徽宁一眼,挥了挥手:“传卫子麟。”
受到那一眼,刘徽宁心中大为震惊,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一下子身子竟半软下来。
卫子麟被急召入宫,又见所有人在他踏进殿内后纷纷看向他,小小的主簿哪里见过这等场合,当下说话都磕磕绊绊:“微臣……参……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娘娘。”
圣上面无表情:“朕问你,兵部姜行远一案可是由你主簿?”
一提到兵部一眼,卫子麟暗知不妙,越发不敢抬头:“启禀……圣上,是……微臣主簿。”
好似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有些索然无味。
圣上有些不想问下去了。
孟廷舟受到示意,起身将手上的案卷扔到卫子麟面前:“你且仔细瞧瞧,这可是你亲自执笔的?”
卫子麟颤颤巍巍将案卷捡起来,余光却觑着边上刘徽宁的脸色。
孟廷舟的言语中渗着寒意:“你从实说来,如有半个字隐瞒,即刻处置!”
卫子麟再也不敢揣度一二,当下双手伏地:“启禀圣上,这字迹并非出自微臣之后。”
听到答案,姜时晚轻轻地勾起嘴角。
这刘徽宁替父执笔,却未想到这些本该是出自大理寺主簿之手。
事到如今,她万万不会承认这兵部案卷是真的,若是真的,就等于坐实了这些东西是出自己之手。
一直缄默的皇后此刻从惊骇中恢复过来:“既然是一场误会,这姜氏应当是无辜的。圣上,一年一次中秋宫宴,就不要再扫大家兴了。”
说罢她举起酒杯意欲说些什么。
孟廷舟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知道内子是无辜的。可是背后定是有人要陷害于她,是否应该给内子一个交代?”
皇后捏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都督大人是要扫本宫和圣上的兴致吗?”
孟廷舟垂首:“微臣不敢。实不相瞒,微臣本欲在宴会上让圣上和娘娘见见故人,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风波。想来故人等候已久,不若请他来辨认一下字迹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皇后看了圣上一眼,圣上也被他所说的故人起了好奇之心:“你指的故人是……”
孟廷舟击了击掌。
遂有数位武将簇拥着一位白发耋耄老人进殿。
圣上和皇后以及在场的人顿时错愕不已:“文太傅?”
实在太过震惊,圣上竟不自觉踉跄走下来亲自迎接,朝来人揖首:“朕竟不知太傅进宫,心中有愧。”
老人白须微动,一脸慈祥:“草民文长峯参见圣上。”
圣上双手搀扶住他,言辞激动:“太傅乃三朝元老,朕年幼时更有幸得于教诲,当是朕拜见恩师才行。”
“圣上万尊之躯,草民岂敢。”
圣上扶着文太傅直往上座:“太傅旧居深居,朕不知都督竟能请得动太傅。”
孟廷舟颔首:“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又道:“微臣斗胆,想请文太傅过目一宗案卷,看看是否能辨认其字迹出自谁人之手?”
圣上当下皱眉:“太傅早已不问朝政事。”
文太傅却呵呵一笑:“老夫素来喜爱书法,想来都督是想成全老夫心头只好。”
没料到他字里行间会如此偏帮孟廷舟,圣上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态度微微淡了下来:“既然如此,爱卿你亲自呈给太傅瞧瞧。”
孟廷舟亦步亦趋上前,在文太傅跟前半蹲下来,亲自摊开卷轴让其过目。
文太傅凑近端详半晌,沉吟点头:“果然好字,这般字迹看似出其不意却颇有个人风骨,能写出这样的字的,唯有老夫的爱徒张鼎元,不过看这笔力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听到张鼎元这个名字,在场的人纷纷露出古怪之色,继而持怀疑、观望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徽宁。
众所周知,刘徽宁曾以拜在书法大家张鼎元门下才被世人冠以才女盛名。
而她亦是张鼎元收的唯一一个女弟子。
刘徽宁自是感受到四周看过来的眼神,刹那间寒意袭遍全身,她瑟瑟发抖:“不……圣上饶命!皇后娘娘救我!”
“刘氏!”皇后猛地一喝,倏地站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身为刘家嫡女,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父母考虑,怎么能做如此糊涂之事?”
听到皇后的警告,刘徽宁满腔想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她颓然倒在地上。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从身负盛名的京城贵女,到了如今不堪入目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