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
虽然这冯浩对自己一直有些意见,可是陈舟却不在乎。
这点胸怀没有,那也太小气了。
“嗯——我想和你——互保具结!”
这倒是大大出乎陈舟的意料,原以为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居然是这个。
参加童子试,也就是县试,需要出具同考五人互相保结,还要出具本县廪生的保结。
保证考生身家清白,不属于优倡隶皂之子孙,没有冒籍、匿丧、顶替、假捏姓名等情况。
不过县试还要等到来年二月,这冯浩倒是未雨绸缪。
“为什么找我?”
陈舟实在是不解,照理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具保互结也应该找些关系亲近的。
虽然自己与这冯浩也算师出同门,可这关系就远了。
“参加县试固然是需要互保具结,可是县试还要等到来年二月,现在——早了点儿吧?”
“不早不早,这事儿早点安排好,省得到时候慌乱,有的事情不好说,再说,这互保具结,也是要看人的嘛!”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有五个同考就行吗?”
“那可不是,要是成绩不行,又想着在里面弄些个手脚,那所有的人都要倒霉的,岂不是要连累了我?”
陈舟似笑非笑:“那我怎么样相信你,不是那个让我倒霉的人呢?”
“我怎么会?我从冯家庄出来,就是要考中秀才,然后考举人考进士,光宗耀祖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你来找我,是知道我不会,你说你不会,你怎么保证?”
“这个——说什么保证啊,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冯浩明显有些不耐烦。
陈舟笑了,这来找自己互保具结,还和大爷似的,你大爷!
“恕难从命,请冯兄另寻高明!”
说完,扬长而去。
冯浩看着陈舟远去的身影,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要不是提学大人要来,我会找你?”
眼看着进八月,这社学中的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因为适逢大比之年,各县生员,乃至国子监监生都赶赴南,北京府,各布政使司驻地参加乡试。
枝江县隶属荆州府,荆州府又隶属湖广布政使司,故而县学过了科考的生员们,早就赶到武昌府去了。
这乡试考试共分三场,分别在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
所以,等到陈舟休沐回家,和家人一起赏月的时候,今年的大比也已经结束了。
陈舟到了家里,那自然是好吃好喝,读书是件累人的事,谁都知道。
这不李氏看着有些消瘦的陈舟,心疼得一个劲儿叹气。
如今家里边儿的日子,也略显宽裕了,不再把一个咸鸡蛋当成是好了。可陈舟还就是怀念,所以嫂子卢氏特意给他煮了煮了一大碗。
当初卢照庭提出分家另过,无非就是有意刁难。
如今大郎和父母虽然不在一个院子里住,一日三餐倒是在一起的。
这状态陈舟也很满意,人就是这样,距离该保持的要保持,关系该亲密的要亲密。
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可是一起吃饭,那必然是其乐融融的。
卢氏也很贤惠,给李氏打个下手,帮忙做饭,什么都来得。
大郎做了陈家庄的甲首,这一段时间,和自己老丈人来往十分密切。
果然,卢照庭把那芊雪坊的份额,分了大郎一半,还放出话来,自己百年之后,都是女儿女婿的。
陈舟听了暗笑,这老卢,是琢磨着靠女婿养老呢!
二郎在巡检司上也是如鱼得水,每日里穿着号衣,按着腰刀四处巡查。
不过王硕时常要教他些武艺,所以这段时间,经常是鼻青脸肿的回来,而且饭量大涨!
不管孩子们如何,老陈头依然是日未出而作,日落而不息,日子规律得很。
只是有几次,老陈头话里话外的叹气,意思就是大郎结婚了,二郎和三郎的事情,也该考虑一下了。
吓得二郎和陈舟草草吃了几口,撂下筷子就跑。
这不,在这团圆饭桌上,老陈头又发话了。
“大郎,你成亲也有一阵子了,眼看着二郎三郎也大了,十里八村有合适的,可以找人说说!”
大郎自然是连连点头,还没等他说话,陈舟先开口了:“爹,大哥刚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哪里就有心思忙乎这个?”
一句话,旁边端着一摞饼上来的卢氏,脸都红了。
陈舟却丝毫没注意到:“再说了,就算大哥看到合适的,那也是二哥在先,我还小呢!”
二郎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粥喷出来,这是拿自己挡枪啊!
连忙把粥咽下去,正要反驳,陈舟笑吟吟道:“还有一件事,咱家又有银子花了!”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这银子来的也算容易,那孔广林利用婴宁传大赚了一笔,本就想着趁热打铁,再出几本。
结果陈舟告诉他,暂缓一段时间,直到八月初,才又给了孔广林一部稿子。
这胃口足足吊了一个月,这本《胭脂》一点也不比《婴宁传》的销量差。
不过这一次陈舟也告诫孔广林,不用任何手段,该怎么卖,就怎么卖。
他连名字都没署,孔广林建议陈舟起码署个自号,被陈舟拒绝了。
这些本都是小道,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已,不能因小失大。
倘若有人知道了这些,对自己加以诋毁,难免会影响自己的科举之路。
银子不多,过日子绝对够用了。
只是二郎借着陈舟拿他挡枪,生生抢走了二十两银子,不知道做什么用去了。
乡试放榜,头名解元让武昌府的生员拿去了。
放榜后,布政使主持了鹿鸣宴,一如往年大比之时。
只是,这份欢乐,却少了枝江县!
这湖广承宣布政使司,领府十五,直隶州二,属州十七,县一百有八,宣慰司二,宣抚司四,安抚司五,长官司二十一,蛮夷长官司五。
解额三十,共取举人一百五十二名。
按现代的话说,这举人的录取也是采取的计划指标制。
按照全湖广的指标,举人一百五十二名,按照三十比一的比例,选取四千五百多生员参加乡试。
平均一个县,大的有七八十人,小的有十来个人。
枝江县也算是户口大县,这词参加乡试的生员有六十人之多,竟然全部名落孙山!
不仅知县大人觉得面上无光,这新任的提学大人也是冲冲大怒。
虽然不好说上一任提学的不是,可是枝江县却成了替罪羊。
刘知县主政一方的父母官,倒也还罢了,县里的教谕被叫到武昌府学台衙门狠狠申斥了一番。
若不是这教谕在武昌府还有些人脉,说不定就直接拿下了。
饶是如此,提学大人也放下了话儿来,戴罪立功,三年之后大比,若还是如此,自己看着办!
教谕在提学大人面前,自然是噤若寒蝉。
可是回到了枝江县,在刘知县那里又挨了一顿冷嘲热讽,回去就把两个训导训导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提学大人的这把火,就准备烧在枝江县了。
成为提学大人第一个巡查的属县,本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可是有了这个前提,可就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陈舟的第一感觉居然是,冯浩这小子,不会是提前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提学大人巡查枝江县对教谕而言,自然是码上加码。
可对于生员乃至童生们来说,又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能够在提学大人面前露上一手,留个好印象,能不能中式且不论,岁考科考两道鬼门关起码好过些。
童子试就更别说了,要想成为案首,县试府试固然重要,院试提学大人一锤定音才是关键。
三年一任,真要是最后考中了举人,一辈子荣华不敢说,富贵是有的。
虽然有弥封誊录的手段,可是给提学大人留下深刻印象,阅卷的时候,大人想起自己来,那就怨不得人了。
所以消息传开,从知县大人到李文彬,都是有些紧张的。
这些生员们虽然考场折戟,这时候到都是信心满满,等着提学大人的检阅呢。
可是这提学大人早早就放出话来,说是要来枝江县,却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众人翘首以待,等得都有些发急了。
这就像踢蹴鞠守门一样,踢得人固然可以闭目小憩,守的人却必须时时刻刻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
考个鸭蛋回来,让人颜面尽失——刘炳炎身为一县父母官,这一下自然是压力山大。
别说刘炳炎,整个枝江县都面临着背水一战的情况。
虽然这背水一战还有三年时间,可是已经有人提出‘距大比还有千日’了。
荆楚之地,历来人才鼎盛,俊采星驰,那是出人物的地方。
就是说起书院来,除了南直隶,湖南四川这几处有名的,那也就得是湖广。
刘炳炎那是本乡本土的官儿,这一下真是无颜有点见江东父老。
所以这几日提学大人总是不到,他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心政务,天天在县衙内堂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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