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建鹰服装厂,厂门口马路斜对面的珊瑚树后面,苏牧歌缩着身子猫在树丛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数十米外的建鹰服装厂大门。
妹妹项莹在医院里熬了一个半月,还是没能抢救过来,乌屿山村的那个家对苏牧歌而言,已经再没有值得留恋牵挂的人了。想到这里,夜色下,苏牧歌握着腰间暗藏尖刀的右手,不由又紧了几分。
苏牧歌是个孤儿,三岁的时候,父亲出车祸死了,父亲死后不到一年,苏牧歌的母亲就丢下苏牧歌,跟邻村的野男人跑了。
村里人都觉得苏牧歌身世可怜,可苏牧歌自己并没有觉得什么,虽然那个女人狠心丢下自己,可苏牧歌对她却并没有多少恨意,虽然她没有尽抚养照顾自己的责任,可这条命毕竟是她给的。
可能,也因为那个时候苏牧歌还太小,所以不管对出车祸过世的父亲,还是之后狠下丢下自己的那个女人,苏牧歌心里都没有什么记忆,就连他们的长相样子都十分模糊。
项莹是苏牧歌邻居项庆山的独生闺女,比苏牧歌要小几个月出生,不过在苏牧歌心里,项莹却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项莹和苏牧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没有项莹的话,苏牧歌知道自己恐怕早就饿死了。
在乌屿山村里,项莹家也是村里最贫困的几户之一,可就是在那自家粮食都不富裕,吃了上顿没下顿最艰苦的日子里,项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苏牧歌,只要有一口饭,项莹都会分半口给苏牧歌。
在父亲过世,母亲丢下自己跑了以后,苏牧歌深深明白,自己能从四岁活到如今十三岁,全靠了项莹和她父亲项庆山的帮扶。
虽然项家,跟苏牧歌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可这些年来,在苏牧歌内心深处,却早已把项庆山看做了自己父亲,而项莹则是他亲妹!
如果项莹还活着,那么苏牧歌即便心里再愤怒,今晚也不会来建鹰厂门口,因为苏牧歌虽然只有十三岁,可他也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要出事了,以后就没人保护照顾项莹了。
可现在,项莹在医院没有抢救回来,那么苏牧歌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就算最后杀人被抓挨枪子儿,苏牧歌也毫无怨悔!
磨了三天的锋利尖刀,贴身藏在腰间,和这凄冷的夜,都刺激着苏牧歌紧张的神经。
眼睛紧盯着建鹰厂大门,苏牧歌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此刻很紧张,在村里子虽然三天两头,和村里的同龄孩子们斗殴打架,可像今晚这样,准备拿刀杀人还是头一次!
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尽管从项莹住院后,苏牧歌就已经在计划这件事,可真拿刀来建鹰厂门口,决心动手的一刻,苏牧歌还是打心眼里寒战不已!
可是,再害怕,苏牧歌也不打算回头,他害怕,但他更愤怒,他要替项庆山报仇,替项莹报仇,为了这世上他最在意的两个亲人,他已经做好了豁出命去的准备!
在马路对面,整整猫了两个来小时候后,建鹰厂里总算响起了下班的铃声,门口的大铁门也缓缓打了开来,厂里面打工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蜂拥而出。
苏牧歌猫在树丛里,依然一动都没有动,因为他等的王建斌还没有出来。
王建斌是建鹰厂的车间主任,和项庆山项莹父女甚至还有血缘关系,王建斌是项莹母亲王梅花的胞弟,所以他也是项庆山的小舅子,是项莹嫡亲的亲舅舅。
可为了建鹰厂在乌屿山村的扩建征地,王建斌却昧着良心坑了项庆山的拆迁补偿款,最后害得项庆山气血攻心病故,害得项莹无家可归,被街上的小混混污辱跳楼自杀……
下班半个小时候后,从建鹰厂里面出来的工人越来越少,而苏牧歌也总算等到了,他今天晚上要等的目标王建斌。
王建斌一手夹着一只黑色公文包,一手推着自行车从建鹰厂里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马路对面的危险。马路边上的珊瑚树和夜色,很好的遮挡掩盖住了苏牧歌的瘦小身形,他眯眼盯着王建斌,就像一匹盯着猎物准备伏击的孤狼!
王建斌推着自行车,走出厂门十来米,眼看一只脚踩在脚踏板,就要翻身骑上自行车离去,猫在珊瑚树丛里的苏牧歌,也豁然起身从树丛里跳将出来,迈开两条腿脚不点地的快速向王建斌追了上去。
从背后追上骑自行车的王建斌,在距离王建斌还有六七米后,苏牧歌突然朝前头的王建斌大喊了一声,“王建斌!”
“嗯?……”王建斌听到有人叫自己,单手捏住刹车,回过头看清喊自己的人是苏牧歌,拧皱了下眉头正要张嘴怒呵对方没大没小时,冷不防感到小腹一凉,顿时意识到自己被捅了。
苏牧歌果断出手,尖刀穿透王建斌外面的西装和里面的白衬衫,将那被夜色浸染的冰冷尖刀,直直捅入王建斌小腹两寸有余。
苏牧歌第一刀进去抽出来的时候,王建斌并没有感到太大的疼痛,看着苏牧歌,王建斌眼中有的只是愕然和难以置信,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被他呼喝打骂都不敢还一句嘴的野崽子苏牧歌,竟然敢拿刀捅自己!
不过,苏牧歌一刀得手后,却显然并不只是想给王建斌一点教训而已,项庆山死了,项莹也死了,所以王建斌也得死,他得偿命!
噗嗤!噗嗤!
苏牧歌左手揪着王建斌的西装领口,心里带着无边恨意,紧握尖刀的右手机械般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在短短四五秒内一连捅了王建斌十余刀。直到王建斌小腹鲜血喷涌,将身上的西装和白色衬衫湿透染红,苏牧歌才松开手。
苏牧歌松手,王建斌也连人带车向地上倒了下去,在苏牧歌捅第一刀后,其实王建斌要是能马上反应过来抓住苏牧歌的手,或者是往身后的建鹰厂跑,他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怪只怪,被苏牧歌捅了一刀,王建斌整个人当时就懵了,而等苏牧歌手里的尖刀三四刀入体抽出,王建斌反应过来苏牧歌这是要杀人,想要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身体里鲜血的狂涌喷涌,也带走了他身体里的力量。
“小兔崽子,你真他妈狠啊!”王建斌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仰面倒地,感到两只手掌上全是黏糊糊的热丝丝的鲜血,艰难仰起脸看着苏牧歌,说道:“看来,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苏牧歌眼神冷漠的看着王建斌,一脚踩在王建斌胸口,居高临下就像是看一头牲口一样目光直视着王建斌道:“你以前打我,骂我,这都没关系,你坑了项叔的拆迁款也没关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连莹莹也给害死!”
王建斌听了苏牧歌的话,眼神中也有几分愕然,对项庆山的死王建斌心里一点都不在乎,可项莹怎么说都是他亲外甥女,所以王建斌心里还是有几分自责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喉咙里发出气管堵塞,无法呼吸的咯咯声,鲜血从嘴里不停的溢出,随着身体里的力量像潮水一般退去,王建斌只觉眼前发黑,连呼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十点多,建鹰厂门口马路上的行人稀少,可厂里加班的人还没有全部走完,苏牧歌刀捅王建斌还是引起了几个建鹰厂工人的注意。
只不过,苏牧歌刚刚那凶残捅杀王建斌的景象,深深印入了众人脑子里,所以看着手里握着犹自还在滴血尖刀的苏牧歌,一时间谁也不敢冒险上前去抓苏牧歌。
在王建斌的白色衬衫上,苏牧歌擦了擦手上尖刀的血迹,把尖刀塞回到腰间,然后从容站起身,抬眼扫了眼建鹰厂四周,然后快步跑向了马路的另一头……
苏牧歌没有回乌屿山村家里老屋,从他做出要杀王建斌决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打包好了行礼,他的包袱行礼就藏在建鹰厂西边,数百米外的橘子林里。
从橘子林里钻出来,苏牧歌肩上斜背着包袱,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没有往建鹰厂前后的几条公路上走,也没有朝东面的小路盲目逃窜,而是扭头看了眼橘子林北边那座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森渗人的老猴山。
苏牧歌知道自己犯的是杀人罪,按时间推算建鹰厂的人恐怕早已报警了,现在来抓自己的警察肯定在赶来的路上,所以自己无论走那条路都不会安全……
要想不被抓住,逃出乌屿山村,逃出x县,最好的办法就是选一条谁都想不到的路逃,而这条路在苏牧歌看来,就是橘子林后面的老猴山,因为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会在夜里翻山越岭的逃亡?
六月份的天,已经不像初春时节那么冷寒,不过接近凌晨的山里冷风阵阵,吹在衣衫单薄的苏牧歌身上,依然有几分冷冽刺骨。
只不过,苏牧歌此刻只想尽快逃出x县,只有逃出x县他心里才会感到安全,他不能浪费时间必须争分夺秒,可能也有刚杀了人的缘故,所以苏牧歌全然忘记了寒冷,他的血已经烧起来了。
一个多小时候后,苏牧歌站在老猴山山顶,看着山下的乌屿山村,看着那万家灯火,看着那熟悉的沿海线公路,嘴里深深吸了口气,虽然这里已经没有了他留恋的人和事,可毕竟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从今以后,就真的浪迹天涯了!”苏牧歌嘴里喃喃自语着,深深看了眼小杨庙项庆山坟墓的方向,在朝那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后,苏牧歌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咬着牙,毅然决然的转身朝另一座山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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