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音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退一万步说,即便嫁,虽说这姐妹俩同一日出嫁之事常见,但有些事儿多多少少不方便。夫人也知道,婉君要嫁的是我哥哥,届时宴请,去的达官贵人多,恐怕就顾不上罗明珠那边了。到时候多不好看呐。”“你也无需同一日嫁吧,迟一日或早一日,错开这同时的不成?”
罗婉君凝着罗夫人的脸,搭在腹间的手捻了捻。
罗夫人眼珠乱转,说道:“订同一日,也是妾身想让明珠,蹭一蹭婉君的喜气。婉君和杨少爷情投意合,可明珠与她日后的夫君,却只是媒妁之言。妾身也是希望,日后明珠能像婉君和杨少爷那样,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该说不说,罗夫人这几句恭维话倒是不错。
杨清音和沈若华都没有再说,让罗婉君自己来决定,究竟许不许。
罗婉君看着罗于氏母女二人殷切的目光,轻笑了一声。
“二娘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我不许明珠出嫁,二娘还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说我欺压妹妹啊。”
“要嫁便嫁吧,随二娘折腾去。我就不掺和了。”
说罢,她便叫上沈若华和杨清音,一起离开了前堂。
走出了有一段路,杨清音才拉住罗婉君的手,说道:“罗姐姐缘何要答应她?即便你不应,她也不敢出去乱说,谁知道她罗明珠要与你一日出嫁,存了什么龌龊心思。”
杨清音一半为罗婉君,一半也是为了她哥哥。
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出现什么不吉利的事,让杨家和她哥哥成了旁人的笑柄。
罗婉君当即解释:“清音不知,我这庶母妹妹,素来缠人。如今她开了口,你若不答应她,她必定死缠着你,而且她如此大阵仗的行事,即便不同意,她也不会让罗明珠改日子出嫁。我应,也是为了面上好看。”
“你放心吧,我定会十分小心,不会坏事的。”
她解释的这样认真,杨清音方才的询问反倒显得不友善。
她尴尬的直抿唇,不停向沈若华使眼色,想让她找补。
沈若华笑了笑,将杨清音拉到身边,冲罗婉君略一颔首。
“清音盼你和表哥成亲,盼的望眼欲穿。她是怕你二人婚事上出现意外,坏了吉利,说话着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我自然不会怪她的了。”罗婉君莞尔。
后面的路上,杨清音都三缄其口,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样,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和罗婉君分开,杨清音才长舒一口气。
沈若华看她如此紧张,觉得好笑,忍不住道:“日后她嫁到杨家,与你姑嫂相称,要交集的时候多了去了,你如此紧张如何与她相处啊?况且她又不吃人,瞧你刚才吓的样子。”
杨清音一跺脚,“我可怕对她说错了话!唉,多少是和她交集不深,兴许日后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不过华儿,依你之见,方才正堂之内,那罗氏母女突然提及同日出嫁,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沈若华睨了她一眼,笑说:“你怕什么,你这嫂子不是泥捏的。她自己的婚事,自然得方方面面都做足了准备,随时防着那些想要动手脚的小人。你这个做小姑的,就好好想怎么和她相处便是了。”
沈若华推着杨清音的后背往院子里走。
二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屋。
沈若华当然觉察到了罗氏母女心怀不轨,可就像她所言,婚事是罗婉君的婚事,出事与否她都得警醒着喜宴上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特别在在她出嫁,还未到杨家的这段路上。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
…
夜半,府上各个院子都灭了灯,唯有罗婉君的闺房之中,烛火还幽幽的亮着。
庭院之中传来响动。
不久,有人叩响了房门。
沁儿绕过屏风将门打开,将人放了进来。
“给大小姐请安。”
家丁走过屏风,在罗婉君面前跪下见礼。
罗婉君已经等候许久。
她抬起头,神情冷凝,“查到了吗?”
“查到了。二夫人给二小姐寻的夫家,是城中一个富商张百万家。二小姐要嫁的,就是张百万的长子张斯。”
“张斯二十有五,不善仕途,在京中一直和他爹张百万做生意。家产十分雄厚。张斯并未婚配,家中也没有妻妾,据小人调查,他也不出入秦楼楚馆等风月场,一直很洁身自好……”
家丁还想继续说,罗婉君已经叫了停。
“查到的都是好事?”
“不错,这张斯吃喝膘赌一样不沾,的确没什么不足之处。”
罗婉君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
又问:“二夫人是怎么找到这样一户人家的?”
“据小人调查,二夫人和张百万的夫人,曾经一起打过叶子牌,像是手帕交。”
“张家如何?”
“张百万多年前发了笔横财,后来就在江南一带做丝绸生意。这几年才举家搬迁到京城。生意做得倒是规规矩矩,据小人所知,也没犯过什么大事。就是吧……”
“什么?”罗婉君追问。
家丁讪讪一笑,“小人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事儿。就是小人听说,这张百万的夫人脾气不好,是个悍妇。而且很难伺候,有一阵张百万家里一个月换了三批丫鬟仆人,这段日子才渐渐消停。”
罗婉君扶额沉思了片刻,轻嗯了一声。
“下去吧。”
“是,小姐。”
沁儿将人送出院子,才折返回来。
“小姐,您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了吗?”
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唇,“依奴婢看,这张家,还真是个好人家啊。二夫人不会……”
“短短几日,就从把女儿嫁给达官贵人,降到嫁给一个商户……”罗婉君缓缓道,“若罗于氏真有这么大的悟性,就不是罗于氏了。”
“可是小姐也听见了,张家没什么可疑事啊,那个张斯,听上去也是个好人呢。”沁儿好奇的说。
“披着羊皮的狼,外表看上去,当然毫无问题。”
“只有撕下羊皮,才能看见这匹恶狼丑恶的嘴脸。”
罗婉君徐徐说道。
“况且,这张家不是还有件古怪事么。”
罗婉君捻了捻指腹。
“沁儿,明日让人去私底下打听打听,有没有以前在张家做事,后来被换出来的张家旧仆,找到以后,带来见我。”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