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蹲完厕所出来,发现马钰正和王帅签合同。
“你哪儿搞来的合同?”我低声问马钰。
马钰指向饭店对面的文印社:“喏,现做的。”
“……你效率可真高。”我不禁赞叹道,她确实是个做职业经理的人才。
“唐老板,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啊,回去准备准备。”王帅起身,兴奋地跟我握手告别。
“好,再见。”我说。
王帅走出几步,又转回来,腼腆地说:“唐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的发型,是在哪儿做的?”
“呵呵,到了西城,我带你去那家理发店。”我笑道,这几天问我发型的人还真不少。
“好的,唐老板,西城见!”
送走王帅,我和马钰吃完饭,骑摩托车回返西城,98年,省城和西城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我们走的是省道,虽然是柏油路,但因为左右两边的岔路都还是土道,被车轮带上来的黄土,将柏油路弄的乱七八糟,等我俩回到西城,身上全都是土。
到马钰家,上楼,她掏钥匙开门。
“嗯?”马钰愣住了。
“怎么了?”我问。
“门锁好像被弄开过,你看。”马钰指着锁孔。
我蹲下来,仔细查看,还真是,铜质锁孔的边缘,有几道被铁丝刮过的新痕迹。
“钱你藏哪儿了?”我赶紧问,“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放心,给贼一天的时间,他也找不到!”马钰得意笑道。
开了门,我先进去,顺手抄起门口的金属手电筒,挨个房间查看,确定没人,才让马钰进来。
房间里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马钰从床底下的夹层中取出箱子,几十万现金,也都在里面。
“可能是贼想撬锁,但没撬开,”我分析道,“明天换个锁吧,你这是老式的锁,很容易开的。”
马钰点头,舒了口气:“可吓死我了!”
一个小插曲而已,气氛很快恢复如常,马钰进了洗手间,漱掉嘴里的泥水,对着镜子愤然道:“老板!等咱挣大钱了,先修条高速公路!”
“修高速?呵,你知道修一公里的高速公路,要多少钱吗?”我靠在洗手间门口笑问。
“多少钱,几万块?”
我心算了一下,2018年的时候,修一公里高速,大概需要8000万到1亿,现在的话——
“至少1000万。”我说。
“那么贵啊……那还是算了。”马钰吐了吐舌头,卸掉男妆,脱掉外衣,准备洗澡。
我帮她关上门,退出洗手间。
修高速,肯定赔钱,都是国家在干这种工程,但如果是修普通的公路,通过正府招标,还是很有赚头的,前世,我认识一个西城大老板,他也是靠倒煤起家,发财后转型,开始搞路桥工程,借着“村村通”公路的国家政策,承揽了不少项目,赚的远比倒煤时候还多。
修路和地产开发,都属于建筑业,但房地产需要卖出房子之后,才能回笼资金,会经历一个很长的周期,在此期间,一旦资金链断裂,地产公司就有可能破产。
修路不同,修路是给正府修的,修完,验收通过即可拿钱,不存回笼资金的风险,很稳。
如果将来有机会做大,涉足建筑业,我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方面顺应时代,开发房地产,另一方面,修路筑桥,和正府做生意,还是那句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胡乱想着,马钰洗完澡出来,换我进去洗,正在冲澡,马钰敲门,我关了淋浴器:“怎么了?”
“你电话,周芳。”马钰将门打开一道小缝,探头进来,居然还趁机偷瞄了我一眼。
“歪,芳芳。”我瞪了马钰一眼,将门关上,看什么啊,骨瘦如柴的,等我练出点肌肉再看!
“唐奕,你们回来了?”
“嗯,刚到。”
“那个……刚才王灿又给我打电话了。”周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兮兮的。
“打就打呗,他不是你‘男朋友’嘛。”我被水眯眼睛了,找毛巾,没找到,顺手拽下晾衣杆上的一个什么东西,擦了把脸,定睛一看,居然是马钰的内酷,我赶紧又放了回去。
“我感觉王灿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啊。”周芳说。
“怎么不对劲了?”我问。
“嗯……说不太好,他在电话里跟我说,刚从卧凤沟回来,你家不是卧凤沟的吗?”
我心里一惊,难道,王灿去找我爸妈麻烦了?
“你等会——”我说。
“不用,”周芳打断了我,“我给你家电话了,王灿没去你家。”
“那他去卧凤沟干嘛?”我问,周芳的心思还是比较细的。
“不清楚,他没跟我说,我怕暴露,也没有深问。”
我又摘下马钰的内酷,擦了擦头发,坐在马桶上,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芳芳,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你爸已经安全了,咱手上还有王灿‘违法’的证据,如果王灿敢有什么不良企图,就把他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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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把我弄进去?”王灿坐在沙发上,俯身下去,鼻子从左至右快速划过。
“嘶——啊——”王灿瘫在沙发里,眼色迷离的看着天花板,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妈的唐奕,看咱俩谁先把谁弄进去!”
上午,唐奕和马钰正在省城学旱冰的时候,王灿开车去了卧凤沟乡,他是去摸唐奕底细的,结果跟他预料的差不多,这个小崽子,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货色,他哪儿有什么师父,哪儿学过什么九门之术,全是扯淡!
那天,家里着火之后,王灿就开始怀疑,是老周在装神弄鬼,因为那一卷老周涉赌的录像带,就是王灿藏在保姆房间的地板下的,而且,事后王灿通过关系,和消防队打听,得知别墅的起火点,恰恰就在保姆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再加上今天去了唐奕老家调查,王灿几乎可以断定,别墅着火事件,就是老周和唐奕合伙儿演的一出戏,这出戏,不但烧了老周涉赌的证据,让王家失去了制约老周的把柄,还把100多万造价的别墅烧了个稀巴烂。
这都不要紧,最关键的是,大火蔓延到了二楼王灿的卧室,把王灿刚从银三角弄回来的价值2000多万的“货”,全部烧成灰烬!
这个仇,王灿非报不可!
不过现在,老周已经彻底和那次涉赌事件撇清了关系,王灿去找过宋老虎,想让他作证,证明周宝德曾参与赌博,宋老虎又不是傻子,他哪儿敢得罪周宝德啊,即便周宝德被整进去了,无法威胁到宋老虎,可还有冯兵呢,这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他却是冯老大的弟弟,谁敢惹“站前冯老大”?
站前冯老大,西城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八十年代,曾经靠两把菜刀称霸全市,是西城骨灰级的老棍子,现在冯老大虽然弃黑从商,手下的兄弟也数以百计,谁敢惹他?
没办法对付老周了,王灿只能将怒火全泻到唐奕身上,更何况,唐奕最近跟周芳打得火热,王灿不是蠢货,他早就察觉出来了,周芳好像是对唐奕这小子动了心。
烧货之仇,夺妻之恨,王灿决定加倍地报复给唐奕!
但是这个事儿,王灿并没有告诉王建国,因为王建国不知道儿子做那个“买卖”,如果被老爹知道,王灿怕自己被打断腿,因为王建国明确说过,王家的买卖绝不许沾那东西,这是王家家规。
王灿怕告诉王建国的话,东窗事发,便决定自己行动,报私仇,而不是利用马钰(因为马钰是王建国的人),王灿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本事,想弄一个唐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一开始,王灿想在唐奕“倒黑煤”这个领域找机会下手,设法摆唐奕一道,可王灿没想到,唐奕年纪不大,心思却异常缜密,王灿找了矿区的地痞流氓,堵了唐奕好几次,都被唐奕给巧妙地化解掉了。
王灿觉得,这并非唐奕厉害,而是因为马钰的存在,想搞唐奕,得从马钰这个“军师“身上入手,于是,王灿又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趁马钰和唐奕出门,派人潜入马钰家中,在客厅、卧室、洗手间,分别装上微型窃听器,又在马钰家对面楼中,租了个房间,派手下24小时监视,只要马钰家里有人,王灿手下便开始录音监听,并把录音内容,及时传给王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