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之问吴有财:“大师可还有火折子?”
“还有两个。”
“陶陶,烦你到附近拾些枯枝,生一堆火。”
“做什么用?”
“我想看看门上的石雕。”
吴有财问道:“这门上所刻石雕是什么意思?”
陶陶抢着说:“通常帝陵所雕,都是墓主人在世时的丰功伟绩。”
莼之不答,盘腿坐下来,注视着黑麻麻的缝隙,掏出一个松果啃起来,陶陶吐吐舌头,自去拾树枝。
吴有财道:“我去帮女施主,你小心地动。”
二人拾好树枝,生好火,见莼之盘腿闭目,也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莼之睁开眼,把手伸到陶陶面前:“把你腰带给我。”
“干嘛?”
莼之也不多说,把自己腰带解了下来,又把手伸到陶陶面前。
陶陶不情愿地把腰带解下来,莼之将二人腰带绑在一起,一头绑上一根长长的树枝,将树枝点燃,自缝隙垂下去,仔细地观察墓室,特别是墙上和门上的石雕。
吴有财见不时地动,莼之和陶陶时时东倒西歪,大喝一声,将手中铁棍深深插入地下,也盘腿坐下,让莼之和陶陶握着铁棍。
莼之看了一会,说道:“道藏有记载,此阵唤作‘照胆伏魔阵’,失传已久,由高人取照胆神泉泉魂,作法注入石像心口而成。”
“照胆伏魔阵,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破了才能开墓门?”
“是的,我准备试试。”
陶陶大喜:“原来你这么厉害!难怪你的武功比狗屎还差,你师父还让你独自行走江湖。”
莼之看她一眼,自怀中掏出金弹弓,取一粒石子,瞄准一个石像的心口,砰地射了出去。
那石像纹丝不动。莼之又射了一粒石子,石像仍然没动。
吴有财突然说:“小施主你是想要振破这石像的胸口么?这个力度怎么够?”
莼之面上一红,好在夜色很深,看不出来,他讪讪地把弹弓递给吴有财:“有劳大师。”
吴有财没有接,径直走到一块大石边,运气抱起,抱到莼之身边,向下一劈,掌风过处,大石头全数裂成婴儿拳头大小的小石块。
莼之见吴有财手握石块,道:“大师请按我说的顺序击打石像胸口,击出一条缝隙,将泉魂放出即可。”
陶陶见吴有财显露了这手惊人的功夫,心道大夏国
若有这等勇士,扫平蒙古和金国定会指日可待。
莼之清清嗓子,朗声道:“周流六虚,左六;一一无极,右一;三才日月,中三……”
如此数十下,被击中的石像果然按奇怪的轨迹移动,一一站立墙边。
莼之道:“九九归一,最后两尊,开!”
最后两尊石像被击中后,转了两圈,向石门边滑去,分别立于门侧,那石劵门轰隆隆地向后一滑,开了。
陶陶拍掌道:“你真厉……”
话未说完,石门内传来怪兽震耳的吼声,莼之猝不及防,胸口象被重重锤了一下,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陶陶口中也一阵腥甜,知道自己受了内伤,啪啪点了自己的穴道。吴有财内力深厚,并未受伤,却也被声浪震得倒退了一步。陶陶点了自己穴道,马上去点莼之穴道,吴有财出手极快,比她先点中莼之,迅速封了莼之耳上,肩上,胸口几个穴道。
“今天不能继续了,我们速速退回山下,我要运功为你疗伤。”
莼之张嘴想说什么,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相公!”
“不,伏魔阵已破,墓门已开,已经无法封上,我们不能走,否则会酿成大祸。”
吴有财叹口气,一手搭在莼之头顶,一手搭在陶陶头顶,缓缓注入真气。
陶陶不再多说,闭目运功,她原本内功功底深厚,又有乌绡衣防身,受伤极轻,吴有财真气一注入,便迅速复元。
吴有财诧异地看她一眼,将手收回,搭在莼之后背。
少顷,莼之哇地又吐出一口血。吴有财将手收回:“你胸口有积血,似是前两日受过伤,现下吐出来了,暂时无大碍,但需迅速解决此间事宜,下山服药延治。”
莼之闭目养神。陶陶知道莼之的积血定是在市集上受伤所致,定定地看着莼之。吴有财忍不住问道:“女娃娃你小小年纪,为何内力竟有数十年的修为?”
陶陶目光仍然停在莼之脸上:“以前有个人曾受我父亲恩惠,无以为报,我又喜欢江湖上这些事,他便将功力全数输给了我。”
“原来如此。”
莼之本来面若金纸,浑身冰凉,一口血吐完,胸中烦闷立减,闭目休息了一会,身子暖了过来。陶陶从靴子里掏出小酒壶:“这是大师店里拿来的酒,味道不行,你将就喝一口暖暖身子。”
吴有财想起自己被甄美丽控制时做出的傻事,面色绯红,假装没听见。
莼之喝了两口,那酒香味虽不醇厚,但胜在度数够高,喝下去感觉好多了,见那怪兽吼过后,燕王剑的紫光大盛,怪兽的声音低了下去,紫光愈来愈强,怪兽声音愈来愈低。过了一会,怪兽声音又大了些,紫光淡了下去,少顷又亮了起来,怪兽的吼声便又低了下去,似乎燕王剑与这怪兽在互为压制,此消彼长。
莼之呆呆地望着紫光发愣,突然啊呀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魏富贵,你很疼吗?”
“我太傻了!”莼之突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脆生生的耳光声令吴有财和陶陶面面相觑。
莼之一字一句地说:“这个阵法,不是用来对付盗墓贼的。”
“此话怎讲?”
莼之沉默了一会,道:“这个阵法不是为了对付盗墓者的,而是为了对付里面那只怪兽的。所以才叫做照胆伏魔阵。”
“可是这的确是帝陵,哪有人在帝陵设什么伏魔阵……”
莼之道:“原因有四:其一,慕容德是大智大勇之人,绝不可能因地动活活被吓死;其二,史书有载,慕容德额头中央有隆起的半月形重纹,道藏上说,这是天下星宿下凡;其三,慕容德爱民如子,选此凶穴下葬,只有一个可能:他自己和燕王剑都是这个阵法中的一环;其四,慕容德隐瞒帝陵所在之处,除了防盗墓,更有可能是为了防有人把这怪兽放回人间。”
陶陶道:“我不懂。虽说里面可能真的有一只很大的野兽,但这怪兽定是从别处跑进墓中的。我还是那句话,哪会有皇帝把自己的龙体和什么剑设计成什么阵法?”
莼之指指石门:“你们俩见到的门上雕的怪兽是单目牛头,我却看到了一条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门上雕着的是蜚。古书有云,‘蜚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我推测南燕义熙元年,也就是慕容帝逝世那年,此地出现了蜚,为救万民与水火,在高人的指点下,慕容帝觅到了这把齐王的燕王剑,以天子之尊、下凡星宿之体慷慨赴死,目的就是为了镇住蜚。如今我们开了这墓门,破了伏魔阵,已酿成大祸。若蜚跑出墓来,必将杀龙吞云,此地将赤地千百里,瘟疫横行,饿殍遍野。”
吴有财和陶陶听了,半晌没说话,陶陶说:“我不信。”
吴有财哑着嗓子说道:“我信。小施主,可有补救之法?”
莼之脸色极为难看,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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