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后?你怎会如此——”宫宸域循着皇甫烨留下的信号赶至风绝崖顶时,便见到了孤影寂寥,形容狼狈的……狼狈的顾影阑。
咳,说句实话,他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
以至于,那张面容上的神色,褪去了往日真情的假面,显得格外冷锐,像黑铁沉于百尺深潭,望之生寒。
应该庆幸的是,顾影阑也从未相信过狗皇帝平日里的深情话语,她一直看得很清醒,所谓的帝王之爱,混杂着的,可否有那么一丝真心?
可是——
“欢儿,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清楚,要保住顾氏的上上之策,在于梁帝。”
“我知道的,小舅舅,欢儿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她也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了,不是吗?
与其用往昔情份求一份君江两族的援助,倒不如谋一次与帝王皇室之间的结盟。
至少,第二条路上,顾氏一族不至于堕了一地的风骨与尊严。
只是,宫宸域……未必会真心答应与顾氏结盟。
“欢儿能想通最好,七月一日,小舅舅会在古战场之地等你,我希望,你是与梁帝一同前来的。”
“欢儿明白。”
顾影阑阖上眸,再睁开,眼底已被悲伤浸满,血丝如暗线,勾勒起绝望濒死之感,这样的她,脆弱到了极点。
“宫宸域!”她第一次伏倒在地,以那种仰望的姿态,凝视着他,笑中带泪,“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唔……”她的嘴角溢出一股血痕,衬得那张沾了灰泥的面容,更加惨淡苍白,“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顾影阑的瞳孔迅渐涣散,原本支撑着整个身体的手无力垂下,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架子,啪的一下,散了一地。
“皇后,你……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宫宸域大跨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极其自然地面前将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揽入怀中。
他指尖滑至她腕骨处,一探,怔了片刻。
他被皇甫烨一路指引而来,乍然见到顾影阑如此情状,还以为她是在算计着什么,故意做戏给他看呢!
可这脉象……宫宸域都不敢保证,她能否撑过今年冬岁。
她也没必要,用性命来算计他吧?其实,他一直知道,这半个多月,她先是在齐营,后又去了古战场,只是,他断断没有料到,他不过短短半月未能看顾,她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可怜模样!
难道,顾珣和皇甫韶之于她,就那么重要?
宫宸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体验过,半分父母子女之爱,他确实无法理解,亲情这么个玩意儿。
只是……他还没想过要她死,看来,对顾氏的下一步行动,要缓一缓了。
“顾影阑,我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事实便是,你心心念念爱慕着的人,恰恰是害死你父母的最大帮凶!”他虽未插手,但齐营的种种动向,他都看来眼底,却未有相帮之意,不过是冷眼旁观而已。
“你以为的青梅竹马,年少倾心,不过是个笑话!”也许宫宸域自己都没意识到,说此言时,他的语气中,隐着的酸意。
“你只记得,他当年救了你,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救过你啊,凭什么,明明我与你的情分,远远比他来得更早,更深,可你却,从来都不曾记着过我。”
也许只有这样的深夜,面对着这样虚弱昏迷的她,他才敢,泄露一丝积压了十余年的怨恨。
“顾影阑,你知道么,我也曾满心期许,期待着与你的重逢,可到头来,不过是我一人,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我这人吧,睚眦必报,心眼可小了,所以啊,十多年来,我记着呢——我要你,众叛亲离,只能攀附着我而活。”宫宸域的指尖,抵在她嘴角的血迹处,缓缓拭开来,见那殷红绽开在苍白的面容上,眼底衔着抹疯狂,唇边却挂着笑。
一如他对顾影阑,割裂而矛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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