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停,北风却未止,祁安志来到点娘山已有一旬时日。
这一旬的时间里,张三李四时常来寻祁安志聊天,二人非常满意祁安志这个忠实听众,有何想法有何事情,均会向祁安志说出来。
祁安志也认识了看守寨门的那俩人,一人名为不三,另一人名为不四,不三不四的话同样很多,但好在二人都没有心思到祁安志这里自讨无趣。
祁安志并不清楚点娘山上有多少人,每日三餐均会有一名小姑娘为他送来,他曾问过那名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但那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祁安志便没有再问过什么。
一旬的时间里,没有见过大当家,没有见过二当家,只见过张三、李四、不三、不四和那名小姑娘,三当家自那日离开后,也未再露过面。
祁安志被风雪冻裂的手脚已好了许多,脸上也不再发紫,如今的祁安志毫无疑问是一名俊郎的少年郎,但他那一双眼眸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又过去一日,祁安志来到点娘山的第十一个清晨,在祁安志吃好后,小姑娘提着食盒离开了祁安志的房间,小姑娘离开房间时却未关上房门,冷风自敞开着的房门吹袭进来,祁安志离座起身,准备去将房门关上。
但是当他走到门前时,停顿了一下后,便没有再理会房门,而是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身穿白色裘皮大衣,头戴白色貂皮帽的三当家立在院中,见祁安志自屋内走出来,缓缓走至她身前,她并未说什么,上下看了两眼祁安志,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随着三当家的离去,祁安志也跟随在其身后走了出去。
不三和不四似乎对三当家有着某种感应,并未向往常那般,需要张三李四喊半天才会离开小屋。
“三当家,方回来,怎地又要出去?”打开寨门的空档,不三扭过头来,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
随着不三开口,不四竖起了耳朵,但他没有扭过头来。
“带弟子出去学杀人。”三当家淡淡回应道。
三当家的的话语落下,不三与不四顿时打了个激灵,快速打开寨门,微低着头,双手交叠于小腹,恭敬立于两侧,就好似大户人家的丫鬟见到了祖母或是老爷一般。
“我不是你的弟子。”走出寨门,向山下走出去很远后,祁安志停下脚步,开口说道。
“我教你如何杀人,为何就不是你的师傅?”三当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祁安志。
“许多人都可以教我杀人,许多人都乐意教我杀人。”祁安志说道。
“但他们都没有我乐意,他们的本事也都没有我的本事大。”三当家莞尔一笑,笑容十分甜美,声音亦很甜。
“杀人的本事,未曾交过手,你又怎知你与他们谁的本事大。”祁安志微微摇头道。
“那你为何乐意让我教你,毕竟你并未见我杀过人。”三当家上下瞥了祁安志一眼,缓缓问道。
祁安志闻言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三当家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祁安志跟随着三当家经过半山腰时,张三与李四飞奔而出,在道路一侧恭敬行礼。
二人并未向祁安志说什么,这让祁安志忍不住看了二人一眼,见祁安志看过来,二人苦笑着抬起下巴示意三当家在此地,他们没有胆量和祁安志说笑。
祁安志并未开口,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点头,便再次迈出脚步跟上三当家的脚步,向山下走去。
踏着积雪下了山,沿着山间的道路走出去不远,便踏上了驿道,驿道上多有车马痕迹,让人明白哪怕是积雪未化,依旧有人在这北风呼啸的季节里忙碌着。
走出百多丈远,一声马啸自后方传来,不多时马蹄与车轮声,以及车夫的吆喝声便传入祁安志耳中,前方的三当家向道边挪动了脚步,祁安志亦向道边移动了一些。
临近了,拉车的是两匹黝黑骏马,有点眼力的人便看得出这两匹马,均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如今却被人用来一同拉一辆马车,若是被那些喜好骏马者看见,怕是会被口诛笔伐一番。
车夫是一名精瘦老者,老者的衣衫十分单薄,比之一旬前祁安志上山时所穿的衣衫厚不了多少,但老者却像是忽略了呼啸的北风,冷冽的北风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祁安志与三当家并没有看那辆马车,但那辆马车经过二人身旁时却是慢了下来。
拉车的是两匹骏马,马车亦是十分华丽,仅是那车帘就是以极品锦缎制成。车帘掀起,一张有些病态却很美亦很年轻的脸庞出现,那是一张男子的脸,却美得比许多女人都漂亮许多。
“妹妹,小弟,上车坐一程可好?”车内的人掀起车帘后,目光在三当家和祁安志身上扫了一扫,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很动听,若不是还能在他脸上看出些许男子特征,单凭他这声音,十有八九都会将他当做一个女人。
“不必了,多谢。”三当家没有看那名男子,祁安志只好看向他,委婉表示拒绝。
“雪虽已停了,但冷风依旧,看着妹妹与小弟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行走,为兄于心何忍!”车内的漂亮男子感叹道。
“有时间关心我二人,你不若先关心关心为你驾车的老人家。”祁安志淡淡开口道。
“哦?老关有何需要我去担心的?”听及祁安志的话语,车内的漂亮男子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看着祁安志问道。
“有你这么个主子,一般人怕是都活不久。”祁安志再次淡淡开口道。
“他确实不是一般人。”车内的漂亮男子笑道。
车内的漂亮男子又说了两句话,祁安志却没有再回应他,漂亮男子在对祁安志说了两句未再得到回应后,便看向三当家说了起来,三当家却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马车远去了,三当家与祁安志依旧一前一后在驿道上行走着,脚步平稳,自始至终每一步迈出,均是相同的距离,从未有过丝毫的差距。
走出二三里,二人走到了一座小镇上,走进小镇后第一眼,祁安志便见到了一家酒馆,三当家显然也看到了,因为她已向着酒馆的方向走去。
祁安志跟在三当家身后走去,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酒馆外的一辆马车吸引住了,那是一辆华丽奢华的马车,架着马车的是两匹全身黝黑的骏马,此时正有一名小厮在为那两匹骏马添加草料。
祁安志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便再次跟上了三当家的脚步,展开酒馆门前的兽皮门帘,一股热流扑面而来,让人浑身一暖。
酒馆内有很多人,但祁安志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名车夫,也因为那名车夫看到了那名漂亮的男子,男子坐在一张木桌旁,那名衣衫单薄的车夫则恭敬站立在其身后。
漂亮男子也很快注意到了祁安志与三当家,他似乎想要起身打招呼,但三当家直接走向了角落一张空置着的桌子,祁安志也跟着走了过去。
“二位客官,要些什么?”一名店小二踮着脚小跑而来,在桌旁微驼着背,面容上带着像是已经固定在他脸上的笑容。
“五两牛肉,一碟花生,两壶碧云酒。”三当家甩出一锭银子到桌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店小二赶忙拿起银子用手搓了一搓,又掂量两下,随即露出自心里显现出的喜色,赶忙应答一声,便再次踮着脚小跑离去。
祁安志的目光追随着小二,当小二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是将目光收了回来。
“在看什么?”三当家看着祁安志问道。
“戴着一枚铁戒指,便能在手中看出银子真伪,他亦非一般人。”祁安志看向三当家,开口说道。
“这里有不少一般人,亦有不少非一般人,就比如之前让你我上车的那名不男不女的家伙,他就不是一般人,他的那位车夫比他更加不一般。”三当家笑着说道。
“可他终归还是自大了一些。”祁安志说道。
“也许吧。”三当家点头。
不多时,店小二便将五两牛肉,一碟花生,两壶碧云酒端了过来。
“我不会喝酒。”看着被三当家推到自己面前的酒碗和酒壶,祁安志沉默了片刻后,对三当家说道。
“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不会喝酒的人。”三当家已喝下一碗酒,放下酒碗后才是看向了祁安志。
闻言,祁安志不再说什么,拿起酒壶向碗中倒了半碗酒,而后拿起酒碗,昂头一口喝了下去。
紧接着,祁安志便一口将那些酒喷了出来,好在他在察觉到自己忍受不住后,便侧身面向桌外,没有直接喷在饭桌上。
“明知自己从未喝过酒,还一口喝下半碗,表面上看似死气沉沉,你内心里却依旧有着少年人应当有的性子,看来我是捡到宝了。”注视着强忍着没有失态的祁安志,三当家不禁笑语道。
祁安志没有回应三当家的话,他此刻只觉喉咙辛辣无比,并且他虽是吐出了不少酒水,却有一多半被他喝了下去,此刻他的肚子里就如同燃起了一团火焰,在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只见三当家的嘴在张张合合说着什么,他却无法听清楚三当家在说些什么,渐渐地,三当家那张秀丽美貌的容颜在他眼中开始模糊起来。
隐约间,祁安志听到酒馆外好像有马蹄声,马啸声,无数大汉的呵斥声响起,但他没有来得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忍受不住一头栽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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