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祁安志的身躯颤了一颤,醒转过来。
抬起头后,祁安志先揉了揉太阳穴,方是看向对面的三当家,三当家依旧如之前一般坐着,只是桌上的牛肉已少了许多,花生也少了半碟。
血腥味传入祁安志鼻孔内,他不禁转目看去,只见酒馆内一片狼藉,已无了之前的规整,那些个酒客也已不再吆五喝六,大多都已躺在血泊中,有一些则是与之前的祁安志一般趴在桌上,只是他们的运气显然没有祁安志的好。
兽皮门帘也已消失,冷冽的寒风正自敞开着的门框吹袭进来,门外能看到的地方,同样有不少人躺在血泊中,许多区域的积雪已被血水染红,成了点点红雪,与那洁白相互点缀。
酒馆内已无了活人,酒馆外应当也无了活人,一片死寂,唯有祁安志与三当家还在桌旁坐着。
见到这副场景,祁安志原本一片死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却也仅是一闪而过。
“你为何不阻止他们?”片刻后,祁安志转回目光,看向对面的三当家问道。
“我为何要救他们?”三当家看着祁安志问道。
祁安志闻言沉默,三当家能让他无恙,便也说明三当家有实力阻止这一场惨剧的发生,但三当家却没有去阻止。
而祁安志也在三当家问出此语后,沉默了下来,三当家确实没有义务去救那些人,今日若不是三当家有着足够的实力,祁安志明白自己也会在醉梦中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通了?”见祁安志沉默下来,三当家不禁笑了。
“你为何救我?”
“因为你是我的弟子。”
“我不是你的弟子。”
“要怎样,你才会认同我是你师傅?”
“不知道。”
“小子,你不会是想对本姑娘图谋不轨,所以才不承认我是你师傅吧?”
“你太老了。”
原本面容上带着笑容的三当家,在听到祁安志这句话后,面容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那不男不女的家伙,以及那位非常不一般的老人家呢?”就在三当家准备开口时,祁安志提前问出了问题。
“那些人就是来杀他二人的,他们已逃走了,那些人也追他们去了。”原本想吓一吓祁安志的三当家,在听到祁安志的问话后,便打消了念头,回答了祁安志的问题。
“之前,他应该坚持请你同乘的。”祁安志开口道。
三当家斜瞥着祁安志,祁安志也再次沉默了下来,与三当家对视盏茶时间够,他只觉肚子有些饿了,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牛肉已凉,也已有些硬了,但祁安志依旧吃得很香。
祁安志唯一会露出不一样面色的时候,应当也就只有吃饭的时候了,哪怕如此,他那一双眼眸里依旧是一片死寂,若不是他咀嚼得十分欢实,实在是难以让人觉得他吃得很香。
“吃饱了?”待祁安志吃尽了被三当家吃剩的大半牛肉,以及那半碟花生,喝下一杯已冰凉的茶水后,三当家方是开口问道。
祁安志点了点头,而后注视着三当家,他明白三当家一定有事情要对他说,且还不是一般的事情,他正在等三当家开口。
“我有一家传刀法,练成后虽可惊天地泣鬼神,却是半部残卷,故而没有了惊天地泣鬼神之能。还有两部在江湖中得到的刀法,练成其中一部,便可在江湖中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你是要学我那半部家传刀法,还是要学另外两部刀法?”让祁安志等了近半盏茶时间,三当家才是开口说道。
“学那半部。”三当家的话语落下后,祁安志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想学我那半部家传刀法,可是有条件的。”三当家闻言不禁笑了,笑看着祁安志说道。
“我不是你的弟子。”祁安志淡淡说道。
“那你是我的什么人?”祁安志的这句话,使得三当家不禁抚额,再次看向祁安志时,已有了些许温怒。
“那我学另外两部。”祁安志再次淡淡说道。
听及祁安志的话语,三当家抬起素手一拍桌子,便离座起身向外走去。
祁安志亦起身跟随在三当家身后,可就在祁安志起身迈出两步后,只听器具落地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张木桌已消失不见,酒壶与菜碟掉落在一堆宛如细沙般的木屑上。
祁安志微微屏息,片刻后收回目光,脚下避开那些尸体,向外跑去,跟上已走出酒馆的三当家。
三当家在前走着,祁安志在后方跟随着,与下山时一般,只不过祁安志觉得三当家似乎是生气了,有些不太想理会他,但他没有太过在意。
离开了酒馆后,祁安志才是看清楚了外界的情况,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有一些尸体,街道旁那些房屋的门窗也多有破损。
祁安志将此些一一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疑惑,有些疼痛,但他并没有再去问三当家,因为他清楚三当家必定还会再问一次,之前已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走至小镇出口,三当家停下脚步,祁安志也紧跟着停下。
三当家不知从何处取出了火折子,燃起火焰后甩手扔出,燃起火焰的火折子径直飞入一座房屋内,不一会,房屋内便开始冒出浓烟。
甩出火折子后,三当家再次迈步,祁安志依旧跟随在其身后。
走出一里路程后,祁安志回头看了一眼小镇方向,只见那方天际浓烟弥漫,想来火势必定是极大的,看过这一眼,祁安志收回了目光。
再走出三里路,三当家停下脚步,祁安志亦随之停下步伐。
“学了刀法后,随我去杀一些人。”三当家没有转身,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祁安志。
“那些人很强?”祁安志问道。
“很强!”三当家的语气中多出一抹无奈。
“我可能会辜负你的期待。”祁安志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
“你不会的。”
“希望如此。”
“并非希望,以后你会明白的。”
“所以,你是因为要让我帮你,才乐意教我杀人的?”
“就如小镇里那些人一般,我没有救他们,因为我不会去做与我无干之事。”
“我应该庆幸我的天赋很高,对吗?”
“应该吧!”
二人沉默下来,直至半柱香后,三当家才是再次迈出脚步,祁安志亦再次跟随着三当家在驿道上行走起来。
走出两里路程后,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三当家再次停下脚步,停顿几息时间后迈步向树林内走去,身后的祁安志亦跟随着她走了过去。
“我那家传刀法名为‘迎风九幽斩’,曾让我族先辈屹立江湖不知多少春秋,却在二百年时间里,高层次的刀法相继失传,到我这一代已是仅剩下五刀。父亲此生最大的执念,便是寻回失传的那四刀,只可惜,他离开的时候纵使已寻觅数十年,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三当家折下一根细木枝,低下螓首,一双美眸注视着手中的木枝,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祁安志默默不语,就那般站立着,他知道他不能急,他明白现在的他最好的做法,便是沉默,他在等待着三当家说完,在等待着三当家传他刀法。
“父亲离开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迫使我与一众同族离开故乡,来到了这么个偏远之地,我本已绝望了,直到那天风伯经过点娘山时,对我说他遇见了一名少年郎,那是一个极其适合武道,同样适合刀道的少年。”三当家在停顿了片刻后,抬起头来,转过身注视着祁安志说道。
“是他?”祁安志沉吟片刻后,注视着三当家问道。
在三当家说到那人时,祁安志就已开始回想他遇到过哪些人,在回想过后他便明白了,一路走来他遇到了许多人,也遇到了许多老头,但唯一一个可能与三当家认识的,便只有那位将他自滔天火海中救出的老者。
也正是那位老者,给他指引了这个方向,且告诉他在一个名叫平风镇的城池周边,有一伙盗贼,那伙盗贼里有可以传授他杀人技之人!
三当家点头,而后持着木枝走到林间空旷处,待祁安志稍微跟近了一些,三当家便开始挥动手中木枝。
随着被三当家挥动,那一根原本普通的木枝,竟像是划破了虚空,空气中出现肉眼可见的波动,却没有传出丝毫的声响。
挥动后划破虚空的木枝,开始迈出特定步伐的三当家,在林中的雪地上施展着一套刀法,形成了一道独特的美景。
白雪,木枝,白衣佳人,积雪飘起在三当家四周环绕着,一身白装的三当家在此刻就好似成为了雪神,洁白的飞雪似是在向她朝拜一般。
渐渐地,林中似是下起了雪,万朵雪花飞舞,却皆环绕着林中空旷处的三当家,未近其身,尽皆在其周身三尺外环绕飘舞。
当那万朵飘雪再次成为林间积雪时,三当家也已停下,她先前辗转腾挪的那一片空旷地上,却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唯有她现今站立之地的积雪,被她的双足踩陷。
三当家停下之时,祁安志便闭合上了双眼,闭合上双眼后的祁安志,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自他那微皱着的眉头上,可以看出现在的他正在思考着问题。
“此乃迎风九幽斩起势,共三十六式,每式有十二般变化,每一式皆可克制一种武器。你若是想学后续五刀,便要先将这三十六式起势学会。”过去大半个时辰后,见祁安志睁开眼眸,三当家将树枝扔到祁安志身前三尺处,看着祁安志说道。
祁安志闻言点头,而后拿起那根树枝,开始挥动起来。
随着祁安志挥动木枝,积雪再次飞舞起来,但那些再次飞舞起来的积雪,并没有像对待三当家那般对待祁安志,飞舞起来的那些积雪多多少少都会落到祁安志身上。
但三当家却是愣住了神,只因祁安志竟是在一式一式的施展刀法起势,竟是没有丝毫错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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