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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了是一种什么感觉?
要叶北来说,也就那回事儿。
除了没有心跳和呼吸以外,他的身体就像是坏掉的时钟,永远留在初次死亡前的那一刻。
叶北和陈小五辩清事件原委之后,小五哥搬走了纸扎铺里的诸多神像,哥俩坐在门槛前,抽着烟。
小五问:“叶哥,你是真死不了?不会骗我吧?”
叶北:“要不我往你脑门上来一记青龙偃月型点四五口径子弹直射,你来讨教一下关二爷的刀法?”
“哈哈哈......叶哥说笑了。”小五汗颜,又问:“你这身体,是不老不死了?”
“老不老我不知道,死肯定是死不了。见过两回七爷八爷,连我的魂都套不走了。”叶北答。
“牛…”小五刚想飙出一句脏话,叫叶北用食指生生堵上嘴。
“得了,这不算什么好事。”
“哪儿不好了?”
“二爷都要砍我,哪里好了?这不死之身怎么看都像是中了妖术,阳寿难保呀。”
“二爷是要砍穷奇!是砍凶兽,砍的不是你,你一个行善积德的阴阳先生,怎么说死了都能当个二爷手底下的小弟,按照古惑仔辈分来算,也是武圣堂口下边最能打的红花双棍,怎么可能砍你呀。”
“卧槽你汉语这么屌?”叶北惊了。
小五笑嘻嘻地答道:“要泡妞能不好嘛,嘿嘿。”
言归正传——
——陈小五说,叶北身上的虎豹纹,画的是一头穷奇。
穷奇是什么?
《山海经??6??1海内北经》有记。
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四凶】之一。
外形是一头长着翅膀的老虎,喜欢吃人。
穷奇喜欢帮助恶人,经常在人类争斗时出现,伤害讲道理的善人。在恶人犯下恶事时,穷奇会捕捉野兽赠予此人。
“是个坏东西呀……”叶北听着小五做的科普赘述,心中不由一紧。
陈小五拍了拍叶北的肩:“叶哥,凡事要往好的方向看。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捐血卖肾呀,一个大腰子八万十万的,你再长回来,这是无本的买卖。”
“你这家伙都给我出的什么馊主意……”叶北嫌恶道:“不提这些了,我得去寻雇主,这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叶北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找到司马瑶。
身体上的问题多半和妖怪有关,这种“长生不死”可不是他想要的,若是施术者出了什么差池,他叶北估计也会跟着遭殃。
说明情况之后,叶北匆匆回了出租屋。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又清点了一遍忘忧茶,这才想起来……
“……玉.”
跟着他过了半辈子的玉佩已经不在了。
冰箱里的茶汤还剩六罐,都是忘忧茶,而孟婆汤的效果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正常体质一口下去估计能忘掉此生所有的事,所以叶北也没有存货。
要知道,这些汤水都是他代办阴间事务的底牌,除灵光是靠淘宝货可撑不到现在。
这让叶北犯了难。
要说干了七八年的活,就这么放下了,以后光靠着奶茶店的营生,怎么走上开豪车泡辣妞的人生巅峰?
再看一眼叠成小山的灵异事物委托文件,以及高昂的委托费用……
……叶北两难之下,还是翻开了文件袋。
衡阴的灵异事件很多,说不定能从工作上,找到司马瑶的踪迹。
他低头搜寻着一张张文件中的要务内容。
通常委托人对灵异事件的描述都很模糊,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阴阳眼来作灵视,对鬼怪也难有清晰的描述。
直到天蒙蒙亮,叶北终于把文件看完了。
他是一点困意都没有,看来这不死之身还夺走了他的睡眠。
他做完洗漱,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提着一份文件和两罐茶出了门。
此行要去的地方,衡阴市郊区牛杨村旁的一间独栋洋楼。
委托人则是牛杨村村民,而且是联名委托。
根据村民们的说法,这栋洋楼在几年前就荒废了,洋楼的主人原本是乡镇里一位干部。在当年检察院查水坝工程的工程款时落马双规,锒铛入狱。
老婆改嫁,孩子改姓,但一家子人依然住在这栋楼里。
后来,这位干部在假释期间,回家给全家老小准备了一顿带着百草枯农药的午饭,不出一礼拜,死绝户了。
而最近这栋荒废的小楼又在夜里传出动静来。
一开始只是几条野狗围着山腰上的水泥坪绕圈,夜里能听见狗叫声。
到后来,村民能看见房前新添置了灯笼,屋里有搓麻将的声音。
可每次早上有大胆儿的年轻娃娃去看时,又和以往废弃的楼房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近日,牛杨村里的家畜开始染病发瘟,村民们才给叶先生发了委托文件。
叶北选这卷宗倒不是因为它和司马瑶有直接关系——村民们描述的内容,算是文件堆里最详实明确的案例了。
而且还有一点——它有钱。
村民们的家畜死了估摸有四十来只,其中还包括猪和护院犬,如果能解决问题,愿意出五千块酬金。
按照村民描述来看,这老洋楼绝不是当年村干部在作妖,喝农药进医院的一户人,要是死光了也是在医院里当个医闹。再不济想开了也去投胎了。怎么看都不会有隔几年再飘回来搓麻将的心思。
没有门神灶王爷和香火供奉的空宅,这种东西,对过路客来说是极佳的住处。
而过路客,就是叶北要找的人!
漂泊在人世间的游灵,必然能给叶北提供一些阴间的信息,其中,也包括司马瑶。
叶北下车,徒步走了三公里乡间稻田泥路。
到了牛杨村村口,能看见盘着小矮山的点点袅缈炊烟,农户们正在准备早饭。
再走过一段水泥路,到了村委会的大坪子里,几只老母鸡让陌生人惊得奔出院去,主人家闻声赶来。
“哦……您是?”
问话的人是个年轻娃娃,十六七岁,是个男孩儿。
“我叫叶北,接了委托。”
“哦哦哦!”小娃娃一拍手,脸上还透着点点高原红,往屋里跑去。“阿妈!阿妈!茶先生来了!”
“茶先生?”
叶北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诨名。
村支书一家人招待了叶北,问过家里长短,又将文件上的事复读了一次,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叶北决定不浪费时间,直接前往洋楼。
既然这洋楼白天正常,晚上闹鬼。
从白天住到晚上,定然能查出其中蹊跷。
他走了三个小时山路,在半山腰进了盘山的一条走车的水泥道。
路上两条水渠里杂草丛生,已经没有山泉能从山顶流下来了,再看道路尽头,一座两层的独栋小楼,背着矮山的坳沟,静静地面向村落而矗。
房前的小地坪遭多年风水日晒,已经发黄,再看前窗的玻璃,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叶北轻轻拭去一楼卧室窗的尘土。
往里看去。
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屋内阴暗的环境中,有个赤条条的老哥趴在地上,往床下掏着什么。
而这老哥看上去二十余岁,身无寸缕,皮肤惨白中透着青色,显然是死去已久,而且他的下半身呈半透明状,在标识鬼魂身份的同时,也很好的规避了十八禁马赛克的风险。
叶北不可思议的地方不在这儿,让他感到惊讶的是……
这老哥偷偷瞄了叶北一眼,如同见了炼狱里的施刑判官,吓得魂魄都要散开似的,一眨眼的功夫溜得无影无踪。
“什么情况?说不上话了?”
叶北感觉到情况十分棘手。
以往要像是死婴这种,能说上几句话的灵体,叶北是来者不拒,一碗汤就能搞定。
这老哥看上去就是一副自闭阿宅的样子。
不好办呀……
叶北深深吸了一口气。
拧紧松锈的门把,推开了老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