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请柬是门房直接给你的,还是管家差人送过来的。”
托月翻看着粉色缎面的请柬问,若是门房送来的说明她可以选择去或不去,如果是管家派人送来的就必须得参加。
阿弥低头拔弄着炉子里的霜炭道:“是管家自己亲自送过来,说是六公子到时候会来接姑娘一起参加雅集,让姑娘别担忧路上会被人骚扰,并且雅集上也不会有人找姑娘麻烦。”
托月冷笑一声,把请柬扔到地上。
阿弥愣一下道:“姑娘不想的话,可以去找老爷商量。”
“你觉得有商量的余地吗?‘
托月平静地反问,阿弥一听没有再出声。
在应府,管家的意思就是应老爷的意思,管有亲自送请柬过来,就说明她是非去不可。
阿弥不想看到托月不开心,努力找借口道:“或许老爷只是想让姑娘散散心,或许是让姑娘多跟六公子接触。”
托月抬手示意阿弥不要说话,云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却还是给她送请柬,说明有不得不让她参加的理由。
“阿弥,你让人到外头打听打听,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姑娘为什么不去问老爷?”
阿弥不解地问,托月淡淡道:“让你去打听就打听,问那么多干嘛,顺便去福家楼买点吃的。”
提到去福家楼买吃的,阿弥马上精力旺盛,跑到平时放公款的柜子前,取出放碎银的小箩,把碎银往荷包里一倒就跑出成碧馆。
大约近一个时辰后,成碧馆的小丫头们就冲到门口,大包小包提着进来。
阿弥捧着一大钵葵花子,送到托月面前道:“奴婢方才去福家楼买东西,可巧云府的买办先生也在,奴婢隐约听到他说什么五国论道,办雅集招待各国随行的女眷之类的话。”
论道,原是指有学问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研究诗词、文章、丹青等事情。
随着时间推移,论道也演变发展成为文人间的切磋,比如皇城十子便是其中一种形式。
五国论道,就是大范围的切磋,意思是五国的文人汇聚在一起,比一比哪家学子的学识更高深精湛,自然也跟国家颜面牵扯在一起,五国间甚至会以城池、疆土为赌注。
至于云夫人这次雅集怕是也不简单,不然父亲也不会非让她参加不可,可是五国论道通常会提前两个月昭告天下,怎么事前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还是等良玉回来,让她再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托月还是觉得五国论道是大事,不可能事前不透露半点风声。
阿弥却一脸不以为然道:“以姑娘的才华,无论是什么雅集比斗都不是问题,姑娘完全不用担忧。”
“就你嘴甜。”
托月白她一眼道:“还不快把葵花子给我。”
阿弥马上献宝似的道:“福家楼新口,绿茶味的葵花子,奴婢尝了几颗觉得姑娘定会喜欢,便买了十来斤囤起来,以后姑娘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不过不能让冰儿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
冰儿的声音,从书房深处幽幽响起。
阿弥干笑两声道:“姑娘,奴婢还买了燕窝糕,你还是先吃燕窝糕吧。”
托月却飞快地从身后取出一个书匣子,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抓了好几把葵花子放在里面,以最快的速度放回原处。
这波操作看得阿弥目瞪口呆,结果冰儿出来时,就看到托月小尝几颗便说要吃燕窝糕,阿弥也乘机抱着葵花子飞快地离开书房,转头便送了一盘燕窝糕进来,还配上一壶新制花茶。
夜幕降临前,良玉从外面回来却是带着伤,不用多问托月她知道原因,赶紧让冰儿给她处理伤口。
“兵符不出,怕是你们也没有安静日子过。”
托月亲自到良玉房间探望,冰儿正在处理伤品,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良玉道。
良玉也十分无奈道:“正如姑娘先前说的,无论我们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会以为我们知道,所以武国兵符一天不出现,奴婢们都不会有平静日子过。”
“陵叔呢。”
托月忽然想到陵叔。
当年跟武安君间书信,多数是由陵叔传递。
良玉马上道:“陵叔那边奴婢问过了,主子的信件他不敢窥视,不过陵叔说若公主没死,就算不能跟武安君成为真正的夫妻,也会是不错的朋友,所以他认为公主应该会把兵符还给武安君。”
“既然如此,就向外面散播消息,就说兵符在玉德公主身上,找到公主遗体,就能找到兵符。”
托月毫不犹豫地下指令,良玉和冰儿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好半晌良玉才道:“姑娘,消息一旦传出去,公主的坟陵必然受惊扰,灵魂何以安息。”
“那也得他们找得到才行。”
托月不以为然道,即便是她前世的身体,在灵魂离开后也不过是一具皮囊。
良玉和冰儿显然难以接受现实,他们无法承受身死的主子,再一次被世人惊扰,她应该入土为安、转世投胎。
托月看着书冷静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父亲说过,公主的遗体是被皇后娘娘带走,试问有几个人胆敢向皇后娘娘,打听玉德公主安葬在何处。”
其实她也想知道,皇后娘娘如何处理她前世的遗体。
“这……”
“目前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托月忽然冒出一句话,良玉恢复一些神气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你们想想……”托月一脸神秘笑容道:“皇后娘娘他们,要是对公主的遗体做过什么,肯定早发现兵符的存在,兵符直到今天才出现,说明公主的遗体可能是直接下葬,没有遭受任何破坏。”
托月心里很清楚,不说别的,光是她亲手杀死周知贤,皇后娘娘就足以把她挫骨扬灰千百遍。
皇后娘娘他们没有发现兵符,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把她抛尸荒野,以至于没有发现藏在发髻里的兵符,也可能是胡乱地找地方一埋。
良玉想了想道:“武国兵符,怕是皇后娘娘也会动心,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吧。“
托月微微点一下头道:“皇后娘娘有所行动,皇城各大势力也会有所行动,我们只要盯紧他们,哪怕不是为兵符也能给公主换一处,合她心意的墓地。”
“奴婢明白,明天就让人散播消息。”
没能找到公主遗体,一直是良玉和冰儿的心结,如果有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托月见两人已经想明白,马上问良玉关于五国论道的事情,良玉淡淡道:“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五国论道需要时间准备,不可能近几天内举行,但是四国的人却有理由安排人到景国。”
“姑娘的意思是,他们也是为兵符而来?”良玉马上想到此事的核心作用。
“极有可能。”托月淡淡道:“武国可是五国中力兵力最强的,能削弱他们的兵力,大家何乐而不为。”
“武安君布这么大的局有什么意思?”良玉忽然冒出一句,托月也不由愣一下道:“是啊,抛出兵符遗失的事情,的确对武国、对武安君没有任何好处,武安君此举又是为何。”
良玉有一瞬间想吐血,明明是她先问的好不好,结果问题又抛回给她自己。
托月出了一会儿神道:“哦对了,云夫人突然间办雅集,还非得我参加不可,是跟五国论道有关系吗?”
“奴婢不曾听说此事。”
良玉的回答让托月感到意外,如此说来五国论道跟云夫人雅集关系不大。
托月左思右想一番道:“你好好休息,明天就不要出门,文心楼的事情陵叔能应付过来,最近咱们低调点,不要再打听云夫人雅集的事情。”
“为什么?”
冰儿不解地问。
托月一笑道:“不知者不罪啊。”
眨眼七天,托月穿着一袭半新旧衣裙,乌压压的发髻只有一支玉簪,连最基本的妆都懒得上。
墨染尘看到托月的打扮时,淡淡道:“你要是不愿意参加可以不去,但是你这样子去参加云夫人的雅集,你有考虑过云夫人会怎么想吗?”
托月冷冷道:“云夫人请我参加雅集时,有考虑我的感受吗?”
经过墨染尘身边时,托月转头看着好道:“整个皇城都传言我是祸水,在我最不应该抛头露面的时候,云夫人让我去参加雅集出风头,请问云夫人安的是什么心呀?”
“你知道今天的雅集有多重要吗?”
“抱歉,真的不知道。”
这就是托月苦思几天的应对之策。
故意不盛装打扮,让人误以为她并不愿意参加雅集。
特意交待几个丫头不要刻意打听,自己也不去找父亲追问原因,现在她就可以大方地声称不知情。
墨染尘深深地看着托月,想要看穿她的心思,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了解过她的想法,因为应烘云一直表现出野心勃勃,在他眼里她也是如此,现在她的表现却让他感到糊涂。
“你到底想要什么?”墨染尘平静地问。
“想去青云寺后山,趁着大寒雪未化,收取松柏树上的雪。”
托月不假思过地回答道:“这是我原来的计划,到了二月雪就开始融化,三月来收集枫叶上的春露,摘野菜到山下酒楼,请厨子做成菜肴。”
“桃花流水鳜鱼肥,清明雨前茶,摘艾草做青团子,采摘各种花卉烘干制茶,夏日里泛舟游湖,看十里荷香。”
托月看着墨染尘,一脸认真说道:“这些事情可比在云夫人的雅集上,打扮得花枝招展,故意卖弄才情,吸引男人的目光有趣多了,六公子说是不是。”
“你可以明天去。”
墨染尘面无表情地提醒。
托月凄然一笑道:“谁知道有没有明天呢。”
“九妹妹,只要你去雅集……”墨染尘无奈地许诺道:“我保证,雅集上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你现在不是带妹妹去雅集吗?”托月冷声反问,看着墨染尘的眼睛道:“不过我不相信你的话,所以我不保证在雅集上招惹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你什么意思?”墨染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能送李云湄雪落青山顶,也能送其他人别的东西。”托月看着墨染尘,似笑非笑地回答。
“你给我听好了,今天的雅集很重要,你千万别给搞砸了,否则令尊会怎么罚你,你心里应该比我还不清楚。”
“什么叫作我搞砸。”托月大声叫屈:“我只是收到一份请柬,奉家父之命前去赴一场雅集,我能搞砸什么?”
“你不知道这次雅集的内容吗?”
墨染尘有些意外地反问,托月后退一步笑道:“很明显妹妹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即便令尊不说,你难道不会打听吗?”墨染尘忽然发现,这个女子任性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我不想知道,自然就不会打听。”托月郑重声明道:“反正妹妹只是收到云夫人的请柬,到云府参加雅集,妹妹现在接了请柬去赴宴,至于雅集是否被搞砸,跟妹妹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需要妹妹帮忙,也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不然……”托月冷冷笑道:“抱歉,妹妹跟他们不亲、不熟。”
墨染尘也没想到云家会如此糊涂,想她帮忙竟然没跟她说明情况,淡淡道:“此次的雅集关系到景国颜面,你身为景国子民,有义务维护景国利益不受损害。”
托月眼里划一丝讥讽道:“既然此次雅集如此重要,为什么没有人提前过赤跟妹妹说明白,妹妹好提前做好准备,以最佳的状态参加,偏偏妹妹昨天看书睡得晚些,今天精神状态不佳容易犯困。”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全力以赴。”
墨染尘低沉的声音,比平时又低沉几分,似乎很满意托月的表现。
托月面露讥讽道:“六公子,托月要是没记错的话,云家几位姑娘也是才情卓越,云夫人放着自己人不用,却对托月委以重任,托月完全有理由怀疑她是居心叵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染尘眉心一结,显然有些动怒。
托月似笑非笑道:“墨染尘,你们想让我做替罪羊,可有考虑清楚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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