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云镇川和叶氏心有不安地各有所思。
云镇川忧心的,是人家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为了救自个女儿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不惜跳崖相救,这份心意,足见珍贵。
回想到前些日子,容斐这小子拿着诚意上门求娶时的态度,云镇川对这桩亲事,倒有些期待起来。
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不求女儿嫁得荣华富贵,只求女儿能嫁一个真心护她的男人,容斐肯舍命相救,这让他放心不已。
至于老夫人提过的冠军侯之子凌宵,这会子,云镇川早就忘到了脑后。
没容斐舍命相救,他宝贝闺女可就赴了黄泉。
叶氏心里忧的,是容斐和自家云大将军府无亲无故,这样舍了命去救女儿,难不成是因为心中倾慕女儿?
容斐本人,的确优秀过人,只是不幸的是,他摊上了定国公这么个混不吝的爹,还有心狠手辣手段不差的继母方氏,就冲这背景,叶氏心里,是打一万个不乐意将女儿嫁进这样的府邸的。
可来定国公府之前,她就听闻老定国公派人去请乔院正,想来是因为容斐伤的不轻,才会请乔院正出手。
人家是为了救自个女儿才受的伤,届时万一有个什么,定国公府以此要替容裴求娶女儿,云府若是不应,定会成为世人嘴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可她都已经答应了哥哥,将阿微嫁给承治,承治那孩子,虽然比不得容斐优秀,可模样品行也都不差,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将来定不会辜负阿微。
夫妇二人心中各有所虑,一派忧色。
老国公夫妇二人迈进来后,云镇川和叶氏双双起身见礼。
“老大人,世子他的伤,可还好?”见了礼后,云镇川开门见山地问,眉目之间,皆是关心和忧色。
看出他心中是真的担忧孙子,老国公心下稍缓,忧心忡忡地道:“大将军有心了,阿斐他伤得不重,只是中了毒,怕是不好解。”
中了毒?
云镇川心中一惊,面色稍变地看着老国公,迟疑了一下才问:“老大人,世子怎会中毒?”
老国公摇头,含含糊糊地道:“阿斐身上有剑伤,怕是歹人剑上抹了毒药。”
这话一出,云镇川的表情就有些微妙起来。
女儿归家时,曾经说过,崖底竟然也有刺客埋伏,而容斐为了救她,不惜以身相挡,替她挡了刺客一剑。
容斐身上的剑伤,应当就是替女儿挡的那一剑了。
一想到本该是自个女儿中受伤中毒,云镇川心里,对容斐的感激和欣赏又加重了三分,当然,他心里更多的是歉疚。
毕竟,容斐是为了救女儿才中了毒,而且听老国公的意思,乔院正怕也是对容斐所中之毒束手无策。
“老大人,乔大人也没办法解掉世子所中之毒吗?”按住心中的歉疚,云镇川小心冀冀地问。
老国公黯然摇头,云镇川的心又沉重了三分。
容斐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本人又甚是出色,若是所中之毒无法解除,那岂不是——
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念头晃去,云镇川正了面色,看着老国公诚恳地道:“老大人,世子是为救小女才受的伤,此大恩,我云府没齿难忘,但凡有我云府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老大人您只管说。”
老国公眸光闪了闪,能让云镇川许下这样的诚诺,可见他心中,很是看重那个女儿。
阿斐为了云家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跳崖相救,也不知那云家女,究竟是哪一点入了阿斐的眼。
虽然心中不无疑惑,老国公脸上却不显分毫,只愁眉苦脸的摇头:“那就多谢云将军了。”
他没有矫情的推让,大将府的承诺,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更何况,这是孙子用命换来的承诺,他为什么要推让。
见他没有推让,云镇川心下稍安,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遍寻名医,解掉容斐身上的毒。
“云将军,你可能想到是什么人针对你们云府?”一直沉默不语的胡老夫人,看着云镇川问道。
虽然刺客是冲着云府去的,可孙子既然为了云家女不惜舍命相救,她当祖母的,自然要成全长孙这番心意。
如今斐儿昏迷不醒,那她便要替斐儿保护好云家那个姑娘。
面对胡老夫人的询问,云镇川苦笑着回她:“老夫人,我云府虽不曾竖敌,但暗中却有人视我云府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不过,胆敢在梁京城冲我云府下手的,也就那么几位。”
他说得直白,老国公夫妇自然也听得懂。
大将军府手握重兵,的确是块烫手的香饽饽。
想要拉拢云府归为已用的人不少,同样,想要除掉云府取而代之的人,更不少。
有能力有胆量敢在云府头上动手的人,的确也就那么些人,只是那些人,若无确凿的证据,是动不得的。
“云将军可有查到什么线索?”老国公当即立断的问。
云镇川摇头:“刺客有备而来,眼下,倒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国公的眼闪了闪,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意思是查到了些许线索,以云镇川的手段,相信,那些在他嘴里‘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应该很快,就会变成有用的线索。
“若有什么定国公府帮得上忙的,云将军只管说。”会心一笑,老国公笑咪咪地道。
放在从前,为了避嫌,老国公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容斐中蛊之事,让老国公改变了主意。
既然一味的隐忍退让,都不能让那些人满意和收手,那他又何必再忍再让!
阿斐喜欢云家姑娘,将来联姻势必所在,早晚都要和云府结为姻亲,自然也就用不着避什么嫌了。
他倒要看看,定国公府不再隐忍和退让后,那些人,还会做出些什么样的事来!
老国公的爽快,让云镇川有那么一瞬息的讶然。
自打容皇后薨后,原本如日中天的定国公府一蹶不振,而定国公府,也从以往的车水马龙到门可罗雀,日复一复的颓败下去,好在皇上顾念旧情,虽对定国公府漠然,也不曾降了国公府的爵位。
这些年来,式微的定国公府打定主意低调行事,就连寻常朝中重臣的宴请,定国公府也从不曾派人赴宴。
倒没想到,老国公今日就会这样许下承诺。
讶然过后,云镇川同样也没矫情,爽快的点头:“多谢老大人了。”
“父亲,斐儿他怎么了?”
正说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定国公容平大步迈了进来。
云镇川和叶氏抬眼望去,许是因为走得急,定国公的脸色有些潮红,目中担忧和紧张不似有假,只是——脸上那明晃晃的两个赤如胭脂般的口印简直太打眼了!
云镇川不由暗自摇头,这定国公,也太放浪形骸了些!
大白天的,竟然也流连教司坊那种地方!
瞧着自个儿子这荒唐的模样,定国公一张老脸瞬息通红,那是给气的。
云镇川夫妇可还在场呢,让俩亲家看到自个孙子的爹这不成器的模样,指不定就会坏了自个孙子的姻缘,简直是个不省心的!
“阿斐还好。”忍着心中想要一巴掌糊过去的冲动,老国公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定国公早在迈进来时,就已经看到云镇川夫妇,他不知道自个脸上一左一右明晃晃印着两个口印,听了老国公的话,心里倒是舒了口气。
心放下了,他就有心情和云镇川打招呼了,上前一步他道:“云将军、叶夫人,令爱她可还好?”
云镇川脸上的笑意有些僵。
心里却在嘀咕,这定国公问他这个当爹的女儿好不好,是不是不太妥当?
叶氏则有些头疼,挤了一丝笑回道:“有劳容国公关心,阿微很好。”
这定国公也太混不吝了些,这样就敢出来见客!
眼见老国公夫妇二人气得面红脖子粗,云镇川敢紧起了身道:“老大人、老夫人,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回府。”
知道云镇川这是在给他留面子,老国公笑着点头,命人相送。
待云镇川夫妇一走,老国公雷霆大怒地瞪着定国公,忍着怒气道:“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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