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一头栽倒水里时就暗道不好,呛了两口水之后被一双有力的手揪住了头发,使劲从水底拽了出来。只听一道兴奋且粗狂的声音喊道:“老大,是个女的!”
“哟——竟是个女人!”
“老大,咱们有多久没见到女人啦?”
“咱兄弟们做了她!”
那些难听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揪着她头发的手稍稍使力,迫使她扬起了头,好让众兄弟观看她的相貌。
“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子!”
‘强者’的头目站了出来,是个大家伙,有着像熊一样雄壮的身躯,手掌如扇,掌心留有一层又一层的茧子。
再看他的长相,男人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干净”,单纯地透露着对女人的欲望,没有半点“杂念”。
她道:“我饿了。”
头目有片刻的愣神,这种情况下,这小娘子不应该哭哭啼啼,连声求饶吗?
这个小娘子不但不求饶,好像还不怕他们哩。
被捏着下巴,她倒是没有显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眼睛一会儿看向这个强者,一会儿看向另一强者,脸上似笑非笑,问道:“我要吃点东西,你们有东西吃吗?”
头目哈哈大笑,玩笑道:“小娘子,哥哥们的鸟儿倒是能给你吃啊!”
说完,所有‘强者’哄然大笑。
沈清词也有点醒来的迹象了,稍稍睁开了眼睛,叮咛一声,看清了眼前的局势,还没来得及叫喊,又被一个‘强者’一棒子敲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兰兮却猛地撞向头目,抽过了头目腰间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绕到了他的身后,瞬息之间便挟持了头目。
对面的那些人见头目被挟持,大呼小娘子使诈,亦是掐住了沈清词的脖子,与兰兮对峙。
她眸色越发幽暗,只觉得这个画面很是熟悉,莫名心慌起来,苍白着一张脸,喝道:“你们与我一同放手!”
她死死地盯着那些男人们的一举一动,一边拖着头目向沈清词走去,劝说道:“我不想让这局面变僵,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手!听明白了吗?!”
强者们见头目脖子已经被勒出一道血印了,变了脸色,连忙答应。“好,好,一!”
“二……”兰兮伏下了身子,眼睛像狼一样盯着对方,手里的剑握得更紧。
第三声还没有喊出来,兰兮眼神微动,最终还是咬牙,大喝一声杀了头目,同时手里的剑向沈清词刺去,斜斜擦过了他的耳畔,直接刺进了挟持他的强者胸腔内。
沈清词已经吓晕了——他以为刚才兰兮要杀他。
小娘子使诈啊!
但一切都已经迟了,兰兮大喝一声,杀红了眼睛,像是切菜砍瓜一般轻松,瞬息之间收割了一干人命。
她怕……沈清词会变成第二个,那个孩子。
现实与梦境重叠,她似乎就成了那个黑衣少年。
刀光血影中,少年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嘲讽的讥笑。他周身燃烧着战火,眸子冰冷且无情,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犹如最深的深渊一般,里面滔天的暗意和杀意欲将她拖进深渊处。
你是谁……是谁?!
她颤巍巍地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极不情愿地看向剑身,剑身映射着她的一双眸子,此时这双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单纯温暖,变得嗜血冰冷……分明就是记忆里那个少年的眸子。
他……就是自己。
是她杀死了那个冲她憨笑的孩子。
他是自己穷极一生,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偿还的错误。
他叫赵恒。
沈清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的身子时上时下,很是颠簸,似乎睡在马上。
他耳边是马匹粗重的喘息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太阳悬挂于头顶,穿过层层的松叶,细细点点撒在他的身上,给予了他丝丝温暖。
兰兮不知道在那儿找了两匹马,此刻他正被五花大绑在一匹马上。兰兮在前面开路,一脸得意,马背上甚至还多了不少吃食。
再仔细看去,她甚至还洗了个头,身上干干净净,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副得胜归来的得意样。
他脑袋还是疼的很,解开了身上的身子,捂着疼痛不已的头,他低咛一声,从马背上爬了起来,问她道:“那些人呢……”
兰兮见他醒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朗声道:“那些好心人送给了我们一些吃食,放我们走了。”
沈清词一脸不相信。
兰兮只是温和地笑着,眼里的光芒比松林中的阳光还要刺眼,却掩盖住了她眼底滔天的暗意。
沈清词不知道的是,原本清澈的泉水已经被血水染红,尸体有的漂在水里,有的掩面倒在地上,大批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只为能抢到一块腐肉。
有时候,人间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兰兮笑得越发灿烂,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两弯月牙似的。
笑得沈清词瘆得慌——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已经是第四天了,夜晚时候两人选了一片空地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休息恢复体力。
兰兮心情有些不好,后半路上她几乎就没有笑过,默着一张脸,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沈清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坐了下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一觉前还是个娇小姐,一觉睡醒后成了武功高强的侠客;一会儿又没心没肺的朝他笑,一会儿又郁闷的不行,浑身散发着寒气。
她莫不是疯了吧?
不然她这个人格也太不稳定了!
被沈清词推了一把,她像是如梦初醒般,原本暗淡的眸子渐渐聚起了光芒,看向了沈清词,脸上闪过一丝柔软之色,继而被眼底的暗意吞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拿了根棍子在地上闷声比划着。
沈清词见她心情实在不好,也不明白怎么哄姑娘家家高兴,索性也就不理会兰兮了,在一旁生火准备吃食。
他动作熟练地将肉穿在了木棍上,生火,静静地烤着肉,不一会儿,烤肉的香气就从火堆里散发出来,兰兮撑头,紧盯着他,半响,她忽的问他道:“你记得你爹娘吗?”
这什么问题?
沈清词有些不明白她问自己什么,但转念一想,听刘琨说她撞到了石头,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也难怪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沈清词撇撇嘴,捣弄了一下火堆,翻动着手中的烤肉,应付说道:“记得啊。”
她脸上浮现了一抹好奇地神色,继续继续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哈?那是什么感觉?
这个要怎么回答……没办法回答啊。
沈清词回答不上来,将问题抛给了她,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感觉呢?”
她盯着火堆,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愣愣道:“我脑子里空白一片……有时候也会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但总是串不到一起去,总是零零散散的。”
“很寂寞……”
“他说他在等我回去。”
“可是我忘记他是谁了。”
“杀了不该杀的人。”
“我想赎罪,那人却没给我机会。”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焰火,喃喃地说着零零散散的话,伸手,用手里的棍子去挑底下的柴火,忽然变亮的火光照清楚了她脸上的神色。
不似平日里疯疯癫癫,没心没肺。她神情低落,眼里流露着无尽的悲伤,火光映射在她的眼睛里,一时悲伤与火焰交织在一起,失去了往日的温和,眸光变得有些凌厉了,眼底的暗意渐渐涌现出来,几欲将沈清词拉进她眼底漆黑的深渊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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