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词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得有些心悸,移过了眸子,不敢再看兰兮,随口说道:“你要相信你能想起来的……总有一天。”
她勉强笑了起来,声似蚊吶,不知在欺骗自己还是在欺瞒沈清词,叹息一声道:“是啊……总能想起来的。”
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先是稀稀落落的雨点儿,穿过层层松叶,滴在兰兮脸上。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佩剑,环顾四周,却发现只是下雨了,泄气,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嘟囔几句,将一旁还睡着的沈清词拉了起来。
“下雨了。”
沈清词半梦半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了,问道:“啊?”
“下雨了!咱们到哪儿去避一避雨啊?”
她打量着四周,却什么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看到。
黑木崖就整一平地,长满了黑松。
根本就没有可供躲雨的地方。
说话间,雨点唰唰就开始往下落,眼看着雨势要变大,兰兮无处可躲,捂头瞪着沈清词,纳闷他怎么睡得着,烦躁不已,蹲了下去,推搡着他,大声喊道:“下雨了!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雨啊?!”
沈清词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推,彻底没了睡意,无奈道:“小姐,黑木林就是这样子,它这儿整一个平地,你还指望着它有给你躲雨的地方?”
“那我们就任由雨淋我们?”
沈清词指了指头顶黑压压的松树,撇嘴道:“我们这不是在树下避雨吗?”
“你不怕一道雷把你劈死啊?”
沈清词嗤笑一声,重新躺了下去,裹实了身上的黑袍,嘟囔道:“黑木林这么多松树,偏就劈中了你躲雨的这一棵?要是真被劈着了,那也是老天爷要索你命,怪得了谁?”
话虽是这么说的,兰兮却再也睡不着。第一是雨势太大,豆大的雨点不断地砸在她的脸上,砸的她生疼,全身又都湿漉漉的,尤其是在开春的时候,气候还有些凉,可想其中的酸爽滋味。
还有就是……开始打雷了。
她倒是不怕打雷的声音,只是怕被雷劈中了——弄不好她这条命就是被老天爷看上了,三番两次想从她手中夺走它。
她也算是在鬼门关爬过几遭的人了,却还是害怕死亡的滋味。
那种身子轻飘飘,意识不断流失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人间这么美好,好多新奇有趣的事她还没做呢,她不舍得死。
她最宝贝的就是她这一条性命,可万万不能在黑木崖给弄丢了。
她不敢在树下睡了,缩到了马身下,迷迷糊糊地想着事情,听着雷声越来越远,最终沉沉睡去。
老天爷压根就没有想收她这条命。
老天爷忙着呢。
转眼十天已经过去,两人终于走到了南方。
南方是比赛格斗之所,亦是黑木崖的出口处。
黑木崖这个名字也处于这里——黑木林长满了黑松,只有南方有一处山崖,上有几百米高,高耸入云。中间沿壁做了一条走廊,青瓦为顶,选了最坚硬的玄铁钉进了崖体的石头中,无比结实。从底下望去,这条空中走廊像条盘旋在崖壁的青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廊尽头是山崖腰部,耗费数年,在那儿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顶头坠着无数只南海的夜明珠,使黑漆漆的岩洞亮如白昼。后来耶律达丹接手了黑木崖,为了更方便观看,他在岩洞里建立了看台,大概有百来个座位,由汉白玉雕刻而成,冬暖夏凉,专门供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使用。
每年春分,外头有权有势的人便会群聚与此,通过空中走廊,坐在看台上观看下面的打斗。这是历年来黑木崖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黑木崖里的人出去的唯一的机会。
格斗在山崖下的一处湖泊进行,因为是一潭死水的原因,湖泊呈现碧绿的颜色,浑浊不堪,甚至还散有阵阵……臭意。
兰兮看向沈清词,她突然发现……沈清词身上的气味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闻,至少没有这湖水的气味难闻。
一潭死水,里面连片浮萍也不长——黑木崖除了松树,什么植物都活不下来。
里面的人要么是苟延残喘活着,要么便以人为食,吃了个膘肥体壮的罪恶样。
这里是人间的地狱。
“你仔细看看。”沈清词指了指湖面,兰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才发现了湖水底下的几根腰一样粗的木桩。木桩的位子实在是特别,几乎与湖面齐平,湖水浑浊,她才一时没有看见湖面底下的木桩。
“木桩?”
沈清词摇了摇头,扳正了她的头,笑道:“不是,你再仔细看看。”
她仔细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湖面平静,恶臭难耐,不免有些嫌弃地向后退去了,嘟囔:“有什么好看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目光忽的锁定了湖水中的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两米长,在湖底游来游去,兰兮瞪大了眼睛,怔怔地问道:“那是什么……”
沈清词扔了一条生肉过去,只见那道黑影从湖底一跃而起,一口便咬住了那块肉,拖到水底大快朵颐。
是条青黄色的鳄鱼。
兰兮已经看直眼了。
黑木崖还有这等‘好东西’吗?
“这些是太子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湖里大约有几十条。格斗的时候,一方面要小心你的敌人;另一方面,更要小心湖底的这些鳄鱼,一旦被它们盯上了,群起而攻之,必死无疑。”
她已经说不上话来了——耶律达丹他是有钱没地方使是吧?
他这种人就是标准的有钱任性,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还在湖里投放鳄鱼……他这么牛,他咋不上天呢。
“我也要上去比赛吗?”她向后缩了缩,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沈清词被她这贪生怕死的模样给逗笑了,揪住她后背的衣服,道:“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就好。”
“看着你?”兰兮被他揪住衣服,本来满腔怒火,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复问道:“你要上场?!”
收回你不相信的小眼神吧!
沈清词松开手,她失去支撑,向前踉跄走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第一时间转身摸了摸沈清词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你定是疯魔了……要不就是你在黑木崖活腻了……要么你生病了也不一定。”
“想些什么呢,我自然不愿上去的!”
得知沈清词不愿意上场,兰兮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斥道:“你要是想死你找我就好了,一刀让你舒舒服服地死,何必在场上被乱剑砍死……或者葬身那些凶兽之腹呢?”
兰兮还在苦口婆心劝着,沈清词听她这么说却黑了脸,再次揪起她的衣领,瞪眼骂道:“你之前把我当口粮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现在又说要给我来个痛快?”
兰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捂住了嘴,一脸讪笑地看着沈清词。
沈清词也不愿朝她发火了,她每每都能气的自己肝疼,自己被她气着气着也就习惯了。
甚至觉得兰兮不贫嘴也就不是兰兮了,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气死人,却句句在理,让人反驳也没地方反驳。
------题外话------
沈清词为何会上场,那还‘多亏’了兰兮。
她在黑木崖杀了人,按照黑木崖的规矩,她得上场。
耶律达丹自然不会拿她涉险,直接拿沈清词顶替了她。
这事沈清词没和兰兮说,她不知道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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