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拒绝了沈益的好意,宋晓芸拉着一脸黯然的宋明意出了县衙。
“明意,你听我说,娘的事先不要告诉明风他们。等事情弄明白了,再说。”扳直宋明意的身体,严肃的说道。
良久,宋明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一时心里又想起了死去不久的爹,情绪一下爆发了。他一把抱住姐姐,伤心不已的大哭起来。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宋晓芸耐着性子安抚着宋明意,待他情绪稳定些拉着他的手冲出了人群。
回到家,宋明意直接回了房,盖起被子一声不吭。直到晚饭做好,宋明风牵着宋晓菓从前院回来吃饭,他也没有起来。
“姐,真的不用喊我哥来吃饭吗?”宋明风摸了摸快要饿扁的肚子,徘徊在厨房门口。
“都说不用了,快来吃吧。”宋晓芸面无表情的布好了饭,晚饭只炒了一个小油菜,她也无心做其他的了。
就算一个菜,宋明风和宋晓菓也吃的很香很香。午饭吃的早,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很快。
你往我碗里夹菜杆,我往你碗里吐青菜。宋明风宋晓菓两人,一如既往的饭间打闹。
宋晓芸低着头,碗里的饭好像怎么也吃不完。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等大家都洗好了脸。宋晓菓到床上不到一会儿便睡着了。
苦熬了一夜,工作室的货品这才勉强完成了。她将这些东西一一转移到自己的床上。全部弄好后,已经听见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了。
看来已经早上六点了,宋明风已经起床了。
宋晓芸也穿好了衣服,出了房间。正在洗漱的宋明风一愣。
“早啊,姐,今天怎的这么早?”
“不早了,今日姐姐有事情要做。对了,前院可有箩筐?”
“有,有好几只呢!”
“帮姐姐取一只过来。”
不一会儿宋明风就从前院取来一只箩筐。箩筐比宋晓芸想象中的要大,够是够装了,只怕得让明意同她一起去了。
“明风,我和明意得去街上,菓儿等会若是醒了,你照应着些。”
宋明风点着头应了,这几日宋晓菓都是在院子里玩,都是他照看的。姐姐也不知道整天做什么,菓儿都没有时间照看。
等到明风去了前院,宋晓芸才去将宋明意给摇醒了。
宋明意的眼睛泛青,想来夜里也没有好好休息,他哑着嗓子不解的看着宋晓芸。
“姐,有何事?”
“你起来,我们今日得去街上摆摊!”宋晓芸轻轻的说道。“你快点起来啊,姐姐先去整理东西了。”
将宋明意的小脸使劲的拍了拍,见他眼神亮了些,便停了下来,转身出来了。
宋明意心里正纳闷,虽然娘不见了,可姐姐也不用如此心急吧,他们俩还去摆摊?能卖什么呀!
穿好衣服到院子的时候,宋晓芸正将最后一副茶杯往上垒,勉强放上,不会掉下来的时候她才松开手,退后了几步,正巧撞到一脸目瞪口呆的宋明意身上。
院子里的空地上,放着一只大大的箩筐,高度已经到了宋明意的胸口,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杯子?梳子?簪子?筷子?还有木雕的马?木雕的鹰?奇形怪状的。
“姐,这是哪来的?”宋明意的嘴巴已经惊讶的合不上了。
“这个,我说是姐姐做的,你信吗?”
话未说完,宋明意的小脑袋就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今天有大集,我们将这些卖了,赚一点银子好欢喜的过年。”
宋晓芸将箩筐上的绳子仔细的打上了扣,又从廊下找来一根扁担,姐弟二人抬着这个箩筐一路坎坷的走到了六顺街。
六顺街是赤水有名的集市街,今日有大集,此时天还蒙蒙亮,就有不少商贩已经摆好了要卖的东西。
瞄准好一个位置,宋晓芸赶紧插了进去。刚将箩筐放下,一个挑着一担布鞋的男人就呛了上来。
“走开!走开!谁家的小孩居然敢抢我的地盘!还不快走!”他的声音大的很,隔壁的商贩都伸着脖子凑过来看着热闹。
此时卖货的都在占摊位,买货的人还没有那么早,再过半个时辰,天亮过了,赶集的人才会多起来。
见那男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声音虽大,但是底气显然不足。早在几天前宋晓芸就打探好了。赤水摆摊的位置,全靠自己起早占,除了常年摆摊的固定摊位需要缴纳一些银两,像今日大集,这一片地方都是不收费的。
位置的好坏,全靠自己起的早或者“抢”。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每逢大集日,县衙会拨出一队衙役专门负责六顺街的治安,若是被抓到闹事者,可是得罚不少的银子。一般的摊贩都是小老百姓,他们可不想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全都进了县衙的口袋。
“这位大叔,可就好笑了。这位置我们姐弟先来,当然是我们的。”若是真的宋晓芸恐怕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可是她不是原主,她的灵魂可是二十九的宋芸。怎么会怕这么一名手无寸铁的农夫。
“谁说的,谁看见了!这位置可是我先占的。你看我的货架早早的就摆在这儿了。”男人见小丫头倒嘴利的很,一把推开了边上的小子,将扁担一挑,将两个货架挤在了箩筐的旁边。箩筐被硬生生的挤倒了,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宋晓芸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同你讲理你不讲,也不要怪她胡讲蛮缠了。
踉跄一声,她倒在了地上,宋明意打算上前来扶她,着急的对上了她的眼睛。“姐姐没事,明意你哭起来!大点声!”小声地在宋明意耳边说道。
那男人正想摆开布鞋,准备买卖。突然刚刚呛声的小丫头倒地不起了,被他推到在地的小子突然鬼哭狼嚎起来。
“啊!姐姐,你醒醒!姐姐!”宋明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来。
宋晓芸像个挺尸般,一动不动。宋明意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索性扯开了嗓子。爹死了,娘也不见了,他多委屈啊!和姐姐来出摊,居然碰上这么一个无赖,真是伤心的很。
“你这个坏人!你快走!快走!让你抢我的位置!你还我的爹!你还我的娘,你还我的姐姐!呜呜……”
宋明意撒起泼来也不是盖的,他拿起那那人刚摆好的布鞋就朝街道上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没想到有个戏精弟弟啊!宋晓芸眯着一双眼睛看着好戏。
男人捡回鞋子正想揍宋明意,刚扯上他的衣领,就有一路人开口吼了一句。“抢人家摊位就算了,还打人家小孩!你也太不要脸了!”
“对啊!手长脚长的还和小孩一般见识!”
后面围上来的行人不知情况,看见倒地不起的宋晓芸,一脸同情,“地上的丫头肯定也是被打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要我说,咱们还是去找官爷吧,欺负弱小,还抢摊位,该罚!”
“对,该罚,罚他五两银子都不为过!”
五两!男人的手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他看到真的有人打算去找巡街的衙役了,赶紧瞪了宋明意一眼,飞快的收拾好鞋子,挑起担子从人群中溜走了。
闹事的人走了,看戏的也走了一大半,毕竟大家都是来赶集的,都是有目的的,没有什么时间看别人的长短。
宋明意扶着宋晓芸坐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脸颊。“姐,姐!坏家伙走了,他走了,你醒醒。”
宋晓芸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她假装疼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嘴角扯了扯,摆出一副被揍了的表情。
众人一看,丫头果然被揍了,不由的同情心来了。
一位大婶走了过来,帮忙扶起了箩筐。
“哟!这些小东西倒精致的很,谁做的?”她的神情和蔼,语气温柔。
“爷爷做的,爹爹过世的早,就靠爷爷这点手艺了。大婶看看,买点吧。”宋晓芸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嗯,瞧着这把梳子挺好看,这个福牌也不错。快过年了,瞧着喜庆!”大婶手忙脚乱的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宋晓芸赶紧让宋明意铺好了麻布,索性将筐子里的东西尽数倒到地上铺好的麻布上,供她挑选。
“咦!居然还有这个,居然是一匹马!这个雕的真好。这个多少钱。”大婶又问。
“这个啊!不瞒大婶,这个极费功夫,我爷爷雕它可是废了一个月的时间呢!让我们定二两银子卖它。”
“二两?这……”大婶露出迟疑之色。
“这底下还刻着小字呢!马到功成!你听听,多有寓意。看您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您若买了这尊马,这把梳子,还有这个福牌都一并送与你。怎么样?”宋晓芸小嘴叭叭的说着,看的一旁的宋明意目瞪口呆。
姐姐何时这般能说会道了?
“那行!看你们这大冷天的怪可怜的。这尊我就买了,不过能不能送我两个福牌,因为我有两个孩子。”大婶倒也爽快,立马拿出一定二两银锭子。
“行,贵客嘛,以后望多多关照。”宋晓芸接过银子,将那尊杨木雕的马和一把梳子还有两个福牌一并交给她,大婶欢喜的接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