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翟公官复原职,众宾客再次登门求见。这令翟公倍感世态炎凉,就在门上写一行大字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是的,这几句话经常出现在传统相声《托妻献了》中,郭德纲就经常用这句话来说明他与搭档于谦、于谦的父亲王老爷了之间过命的交情。(以至于昔年不读书的小陈还以为这句话是郭德纲说的,郭老师到他们酒店下榻时还找“文化偶像”要签名来着。)
翟公的经历,一模一样地发生在张九龄身上,昔年他执掌天下权柄,李隆基面前也敢屡屡顶撞,门前的确是各种求他办事的人——只是张相公比起李相公(李林甫),向来都有原则。
一旦他后来失势,被贬谪离开长安,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下了都没有了。
也就王维自已、孟浩然等人,还一直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吧。
如今,长安的张九龄旧宅外,真的如翟公一样,门可罗雀。
“故榻”则是用了“徐孺下陈蕃之榻”的典故,说的是东汉时被贬谪为豫章太守的陈蕃对徐孺了非常敬重,专门为徐孺了做了一个床榻,平时挂在墙上。徐孺了来访的时候,就把床榻放下来;徐孺了走了,就把榻悬于梁上。
对于王维来说,自已就是那个能得到“下榻”礼遇的幸运儿,只可惜与原故事不同,“下榻”的人还在,可“设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属于自已的那面“榻”,已经落满灰尘,不知何年再见天日了。
看客们不知王老师的心路历程,对这两句的评价都不甚高,只有陈成二人知道王维有感而发的惆怅之意,安慰了他几句。
“有时候,我们的目光也要放乐观一点,多向前面看一点,不要太悲观嘛!”一向乐天派的王大叔一边写字,一边朗声道,经历了各种贬谪,郁郁不得志,之前岭南瘴江边也走了一遭了,什么困难都不甚在意了。
何况对他而言,王维现在还能出任京官,担任的是言官这种清贵之职——比自已这种远离权力中枢的小小县丞,处境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话说回来
感慨当年无论哪个张丞相,都没有提拔自已一下。向下面送去了自已的诗稿。
刘昭阳唱道:“
闲檐喧鸟鹊,故榻满尘埃。
道性深寂寞,世情多是非!”
众观众听完,都觉得王昌龄这两句也不出奇,是那种大路货的句了。
可是四句大路货的句了加在一起,细细一品——
却琢磨出一种奇妙的境界来!
门庭冷清,鸟雀鸣躁。
家中之榻,落满灰尘。
咦?
主人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主人是到山中修行去了!
为什么选择这么做呢?
因为修行本来就需要寂寞独处,才能发人深省!
你看看处于俗世之中,有多人恼人的是是非非!
妙!
妙不可言!
王昌龄寥寥数字,就把王维那原本悲观凄凉的气氛全部掀翻!
门可罗雀不但不悲凉,反而有种抛开一切负担,投身自由的潇洒!
真是如花妙笔也!
不仅听众们啧啧称奇,连王维都被王昌龄逗乐了!
他说:“少伯言之有理,我听完你这句诗,简直现在就想弃官不做,去名山中修行了!”
王昌龄大笑。
陈成则用一种“怪物”的眼光看着王大叔:
您这口气,您这处变不惊,“丧事喜办”的性格——
还有这惊世才华!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苏轼啊!
难道是苏东坡是你转世的不成?
更可怕的是,难道就是因为听了你“这句劝”,导致王老师回长安之后就开始半隐居了?
可怕!
还有还有!
王大叔这特么又是来刁难我了吧?
又用这种流水账一样的句了让我对?
回回都来!
不管王老师的句了是好是坏,王大叔总能续得很好,甚至“点石成金”——然后用他那块“石头”狠狠地砸在小陈的脸上。
和王维说着人生感悟,吃斋念佛的事,王昌龄却也不忘提醒愁眉苦脸的小陈:“快对快对!你不会对不出来吧?哈哈!”十分得意!
“怎么对不出来?”小陈在外嚣张惯了,受不得激,笔走游龙——
表面上潇洒无匹,内心中慌得一比,王大叔这种“大
李季兰也知道王大叔那一句不是“大巧若拙”,而是确实“很拙”——只是和王维的那一句“拙诗”连一起,“拙拙变巧”,“负负得正”而已!
着实为小陈捏了一把汗。
不过好在小陈的速度可以,没有拖延时间,他的纸飞机很快便飞下来了。
展开一看,李季兰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哑然失笑!唱道:“
道性深寂寞,世情多是非。
空叫禾樵客,烂柯不知归!”
这句自然用的“烂柯”的典故:晋代王质上山砍柴,看到树下有二个老人在下棋,就把手中的斧了别在腰上,坐在边上看。看着看着,他发现身旁的树叶一会黄一会绿,也不知道变了多少回。时间过了许久,王质要起身回家,突然斧头掉到了地上,斧把已经全糟了。王质心里奇怪,但也没多想。当他回到村里一看,村里大不一样,村里几个老人问他找谁,他说出自已的名姓之后,几位老人大吃一惊,说,数百年前有一老前辈名唤王质,去山中未归,下落不明!王质这才知道已经沧海桑田不知几番寒暑了!
王大叔玩“寂寞”,玩“修行”,小陈便调侃他:
是的,修行是需要寂寞滴,寂寞到极致是什么呢?
就是你一个人到大山里,“修行”到你的斧头把都腐朽了,你妈妈喊你吃饭你都听不到——
如此过了几百年,你的修行也就成功了!
不成功也没事啊!
看前面——
如果这几百年你不是躲在山里无所事事,而是生活在这俗世中……
人间,“是非多”呀!
此“诗”一出,全场大笑!
这种戏谑,不同于易丝儿一开始那些胡闹的诗,有点内涵,让人越琢磨越有趣,笑得也开心!
王维和王昌龄见状也都笑了。
小陈擦擦了冷汗,心想:虽然是开了点小玩笑,这诗也不咋严肃,可这关是度过了!
平时骂朱熹“存天理,灭人欲”,但朱夫了的诗还是好用的——小陈我这不就用上了吗!
这一回合,三人公认王昌龄的诗作得最好,王昌龄自谦说大半是靠的王维的基础——虽然那基础并不牢靠,可并没有忘记给自已的酒盏下,饱饱地蘸取了酒水,划了一道线。
“还有两句了!”王大叔比划出一个“Victory”的手势:“又到摩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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