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儿张的勾栏是这条街上惟一会开着后门的一家,因为穿过去便可以直接到了众安桥的路口,许多人为图省事,不愿从前面的大道绕上桥,反倒直接就穿过这道后门上桥去。天长日久,鼓儿张的后门便也不关了,随意大家穿梭。
终于等到鼓儿张落下最后一个鼓点,老者颤颤地站起来在戏台上鞠了躬,台下是稀稀拉拉的掌声。
赵重幻立在门边也给了掌声。
然后随着出来的观众逆行,去了鼓儿张的戏台。
她往一侧空空如也的铜锣中轻轻放了几个大钱作为欣赏演出的票钱,然后一跃上了高高的戏台。
鼓儿张见此情形很是惊诧,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处未动。
继而就见赵重幻礼貌地揖揖手,二人低低开始对话。
隗槐与阿丁再次愣愣地站在门边等待。
只见那厢二人交谈了片刻,赵重幻目光如炬,重又下了戏台,走出来。
她沿着那条往后门的通道来回走了三遍,透着戏台子周围的灯光细细察看了一番,有时还蹲下身姿在垃圾散落、灰不拉叽的墙角边摸索着什么。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结束回到隗槐二人面前。
赵重幻沉敛地看了看隗槐与阿丁,并没有说话,惟有目光在阿丁脸上多盘桓了须臾。
阿丁被这目光瞅得本能地搓搓手,步子也不自禁后面挪了几寸,几不可见。
“隗槐,你们晚饭吃了没?”
过了顷刻,赵重幻的神色似依稀松阔了一点,来这么一句。
“呃?”隗槐彻底被赵重幻的话给砸蒙了,他张张口,又瞄了瞄阿丁,心里暗暗叫苦。
是他拍了胸脯说寻赵重幻来帮忙找走失的小娃,可是,他与阿丁正急似热锅上的蚂蚁,那家伙却问吃饭否,这岂不是生生打疼他的脸吗?
“你们也看到我们家正要吃饭!”赵重幻理所当然道,“我没吃成,都一天未裹腹了,自然得先寻吃食才有力气帮你们找!”
阿丁听闻此言,一时急得似红了眼眶,却又碍着情面不好直接反驳。
他翕翕口,不晓得如何开口,只憋了须臾冒出一句:“那,那你们吃吧,我自己去先找找!”
隗槐急了,嗓门都大起来:“重幻,你怎地这样?咱们先找人,找着了我花半年俸禄请你去次春风楼!”
他信誓旦旦,完全没想过他的半年俸禄也不够春风楼两壶官酿的美酒。
赵重幻微微一笑:“说到钱,我看阿丁应该有钱吧?”
阿丁瞬间脸色一白,慌张地看看隗槐,辩解道:“我哪有钱呀!主家平日也没赏几个大钱呢!”
说着他赶忙去掏自己的荷包,扒开来给面前二人察看,“我不是不愿请你们吃饭,只要找到小公子,我把我娘给我的金锁典当了,请你们去春风楼大吃一顿!”
赵重幻依旧笑若清风,淡淡道:“跟你合谋骗走小公子的人莫非没给你钱?”
隗槐大惊失色地一把抓住阿丁,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而阿丁更是脸色刹那一片惨白,眼瞪到铜铃大,映在发黄的牛皮纸风灯下,似骤然被扼住脖子的小鬼,有些狰狞。
他顿了半晌才嗫嚅着道:“你胡说!你胡说——”
“证据不会胡说!”说着赵重幻摊开皙白纤长的手,手心落着几颗小小的瓜子。
阿丁看着这几颗瓜子,眼波颤了颤,神色却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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