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盯着这几粒瓜子,眼波颤了颤,神色却冷静下来。
彷佛适才那一大段铺垫的焦虑、惶急都瞬间遭了晚来风疾,直接一股脑吹得流云散尽,煞是干净。
他缓缓从隗槐手下扯开自己的衣物,却没有再多言一句,不辩驳,不解释,惟安静地立在那里。
赵重幻星眸凝霜,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此人。
“怎么回事?”隗槐又恼又急,他也探头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几粒瓜子。
吴越地带的黎首百姓相当热烈地爱着一款特别经济实惠的零嘴活动—-嗑瓜子。
岁时歌有曰: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鹞子,三月种地下秧子,四月上坟烧锭子……十二月冻煞叫花子。
是故,闲暇窝冬嗑一把西瓜子是临安城街坊们极为便易又实在的消遣,毋论贫贱老幼,一把瓜子,半包柿饼,皆是瓦肆看热闹时的最佳装备。
不过赵重幻手中的瓜子并非常见的西瓜子,而是比较稀罕的栝楼籽。这种瓜子个小壳脆,籽实饱满,多是富贵人家闺阁或小儿食用。
隗槐研究完瓜子,又抬头迷惑地左右瞅瞅那安静对峙的二人,依旧一脸莫名其妙,最后视线还是落在赵重幻的面上。
“重幻,你到底甚意思?阿丁不会干出这种事来!我从小就认识他了,很了解他,他是个老实人!绝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
赵重幻看着眼前憨直的少年一片诚恳地为自己总角之交的朋友辩解,发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瞳孔上,似铺了一层轻薄的温暖。
她顿了顷刻,眸色似也被那惺惺的暖意感染,敛了寒霜。她抬起另一只手拍拍隗槐道:“快落雨了,我们先离开这吧,我想,那位小公子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对吧?”
这句话她是对着阿丁所言。
一时阿丁目光闪了闪,若风下春灯,不自禁明灭难持。
隗槐见阿丁如此,心里越发憋闷,不由就真信服了赵重幻的话——
莫非真是阿丁监守自盗,贼喊抓贼?
他脑筋混乱,死死盯着阿丁,瞧着对方神色闪躲,一脸心虚,他翕翕口,却再也替对方辨不了一句了。
半晌,他忍不住幽幽一叹,失望道:“先走吧!我也饿死了!”
赵重幻率先往众安桥而去。
而隗槐则用力揪住阿丁,忿忿道:“先吃饱饭,耍了我半天,吃饱了跟你小子算账!”
阿丁不响,嘴角抖抖了,惟有跟着隗槐的步子往前走。
三人寻到一处药棋面店,要了三碗热气腾腾的药棋面。
天晚欲雨,密云飞渡,风灯在夜风里荡漾。香会里老天爷给面子地欢颜了几日,如今又开始新一轮的潮湿相思。
隗槐沉默地拨弄着面前白瓷大碗,时不时还睇两眼低头藏着神色吃面的阿丁。
他心似药棋面店门口那只炉灶上的汤锅,煎熬翻滚,沸腾欲泼。
赵重幻却极是淡然,优雅地握着筷著,细细地吃着她的素食面。
“阿丁—-”隗槐再也忍耐不住,“哐当”抢下阿丁正拨着面条的筷著丢在一边,怒声喝道,“你倒是说话呀?重幻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真将你家小公子藏起来了吗?藏哪去了?你究竟意欲何为?”
阿丁目光放在甩开的筷著上,顿了片刻,才抬头望向自己的朋友,张张口却又说不出甚,最后幽幽叹息了下。
隗槐看他还是不愿说,不由更加光火,抬手就想一拳打上阿丁的头脸。
“隗槐—-”赵重幻抬手用筷著夹住对方的手腕。
隗槐只觉手上一滞,竟无法挣脱赵重幻的力量。
须臾,赵重幻松开了他的腕子。
“重幻,你说,你怎么知晓是他伙同其他人藏了小公子的?”隗槐恨恨地一甩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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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安:故里奔丧,更时不定,诸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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