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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遇袭(1 / 1)

库武顿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这个青年怀里揣着裴简之托付的一封信,此时又多了一只软香鱼囊,还是苏十三送的——今天他提的问题不少,收获也不少。不知他这次来还有什么意图。

费尔德曼.贝瑞特匆忙离去之前只留下话说来者是一个悬圃人,和重建晶霖有重大干系。可除了年轻人的身份和问答背后显示的智慧,至今还没看出他有其他什么特别。

鹿车起步,悬圃人在对面端坐,穿过唐城的门洞暗影时他低下头,再仰脸时一双青灰色的眼睛抬起来,两只眼球的颜色差别巨大,直如黑白分明。

悬圃人微笑着说:“这双眼睛有些特别,不得不掩饰一下。面对龙心首相,原本不应有什么秘密。我不是虞氏子弟,我叫秦童,是个悬圃人。来此之前,我在云顶旸谷耽搁了几天,再之前,我在晶霖塔。”

这是库武顿最愿意听到的特别。

他一直在等着晶霖塔的消息,和很多人一样。

秦童接着说:“我给首相带来来自晶霖阁的嘱托,还从旸谷带来关于小香巴拉河曲往事的一些蛛丝马迹。我想知道的是费尔德曼.贝瑞特给我留下了什么。”

库武顿静静地听秦童说完发生在晶霖塔的事。

埃尔文果然是个晶霖塔人,但眼前的晶霖塔人却并未交代全部内容,比如埃尔文为什么离开,话留半句,就和费尔德曼.贝瑞特突然到访冰宫的那时候一样。而且,那个山谷旧案已经过去十六个纪元年,秦童谈起他们的离开却像谈起昨天的早餐。晶霖塔即将发生的变故离奇可怖,而眼前人对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一无所知。

暂时顾不上这个,晶霖塔人秦童先到旸谷、后赴冰原,目的是金绿石和玄机方,和老费一样——打破绝地天通,重建塔林、恢复秩序——晶霖塔人的使命没变!

他松了口气,破天荒地对年轻人使用了敬语,“您之后的行程怎么安排?”

“我想返回旸谷,寻找铁骆驼。”秦童笑了笑,“金绿石的下落已经有了线索,在确认裴先生说的是真的之前,不得不防,玄机方有被无知者毁掉的风险。”

库武顿点点头。

裴简之的话可信。商贾的心里有杆称,旸谷虞公虽然中庸,却是那里仅存的联盟力量,在多面人心里的分量和冰原的首相一样重,他的根基毕竟在云顶旸谷。

此时回想,裴简之的意图已经渐趋明朗。商贾在几块大陆之间斡旋关系,有趋利的企图,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本身是个双河后人,终将无法见容于桑龙,旸谷已经不是他的唯一靠山,那么在冰原要生存下去不得不偏向联盟,向我折腰,就像他和小香巴拉的麦鸠利私下建立联系、向旸谷虞公卖好一样。为了生存,裴简之说的话不敢掺进太多水分,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风险已迫在眉睫。如果玄机方被毁,一切努力将付之东流!

库武顿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您得注意通道的安全。”

“走过一趟,是有些问题,在黑暗中摸索比我想象中荒废的时间要长些,要不也不会让首相久等。”

话音刚落,鹿车停下,车窗外的属下有节奏地轻敲铜板,库武顿扳了一下肘边的把手,掀开帘帷一角。

“禀告尊上,小香巴拉的麦鸠利师傅被属下们找到了,”回禀者声音发颤,“他已经……好像是被……油尽灯枯。”

库武顿正在皱眉倾听,对面的晶霖塔人蓦地扬手,库武顿吃了一惊,上身急速后仰,左脚正要踹过去,只在毫厘之间,一排利箭穿帘而入,擦过他的鼻尖,叮叮叮地钉在左侧厢板上。

弦响铮铮,羽箭破空的呼啸紧随而至时,窗外的惨呼未止,库武顿已经在刹那间反应过来。

他刷地站起,双臂上举拉住车厢顶角的吊环用力一扯,鹿车在机械传动的摩擦声里变体,座位收缩,底板开启,鳞片一样的盾甲交错着向外扩张,结构体将在他俩的四周组成盾牌圆阵。

他跳到中心地面,摘下一面圆盾递给手无寸铁的晶霖塔人。

秦童斜跨一步守在了他的背后。

身形交错的那刻,库武顿看到那面盾牌的边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他扶上了自己的剑柄,心声长啸,你好久没尝过鲜血的味道了!

他在两排鹿车盾甲之间看过去,四匹辕马齐刷刷地屈膝跪倒在地,两具卫士的尸体倒在地上,前面谢弗和柯若思那驾装饰奢华的大车已经变成了刺猬,窗口如洞,被埋在箭镞丛中。

大车缓缓向前,所过之处留下凌乱的血滴。

卫士的呐喊声、盔甲和武器碰撞声和脚步杂沓声里,他放松肩膀,心声缓缓平息,半转身对秦童说:“你够机警。我没听见任何声音。”

“我也没听见,是那束光泄露了他们的动机。一击不中,全身而退,好手段。”

“哼。”

柯若思的死会带来些麻烦,我倒想看看松针人会找什么麻烦,正等着他们呢。只可惜连累了谢弗做了松针质子的陪葬,而斯科特,你也该好好想想了。

库武顿从秦童的手里接过盾牌。它已经回复旧观,边缘并不锐利。库武顿动作舒缓地把盾牌挂回甲阵的内壁,好像全然没把刚刚的一桩针对首相车仗的伏击当回事。

他用一种招待客人的和善语气说:“如果您觉得时间充裕,我们可以步行去冰宫。”

看着那双奇异的眼睛,库武顿抬手指向前方,“您没来过,正好可以领略一下这个冰晶世界的光怪陆离。”

注解:关于这一章中提到的唐城

绿地冰原大陆的权力中心在冰城的冰宫,在冰城的七星卫城中,“唐城”是旸谷后人的聚居地,建筑样式和街区划分模仿云顶旸谷的“旧长安”。(云顶旸谷的情形将写在Zera后面的故事里,这里仅为了解冰原唐城的需要,简单解释一下。“旧长安”是云顶旸谷的中心城市。“旧”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指旸谷该城的建筑格局模仿的是隋文帝新建大兴城(即新长安城)之前的长安,绿地冰原的唐城是缩小版的旧长安;其二是指当下云顶旸谷的长安城也已经衰败,被当下的旸谷本地人称为“旧长安”。笔者称回雁楼所在为“长乐里”,无史实参考,仍假定在旧长安的西北。市井伎集中在新长安城平康坊北里,是唐中期的事。)

因此这里的称谓和云顶旸谷相同。和我国隋唐时期仿佛。

比如“声儿”就是对乐工的称呼,后来的太常寺散乐乐工也沿用了旧长安对教坊、梨园的弄管吹箫人的称呼(太常人)。乐户、乐工,是隋唐之前就有的“音乐人”,地位比较低下。隋初炀帝时期声色日盛,从乐人员增加,关中设坊归太常寺管辖。乐伎有宫伎、家伎、官伎、市井伎等,名伎优伶在公侯王府、官宦商贾的宅邸出入,多有闻名者,如杨贵妃时期的名伶“阿蛮”,“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李龟年等。隋和初唐时期的市井伎集中在北里(新长安),由于唐朝皇帝喜好乐舞,中唐以后发展,形成乐伎籍户化的管理制度,即内外教坊。需要注意的是,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伎”不同于现代说的“妓”,虽然当时常常混称(妓,女乐也),但严格意义上都是指有技艺在身的乐工,虽然不乏卖色者。现在的日本艺伎可与类比。

再比如袄祠、萨保。正史当中,唐初才有“袄祠”、“袄教”的说法,但袄教是在南北朝时期或者更早传入中国,已是不争的史实。袄教以火、以光来代表至善之神,因此崇拜光明、拜日月星辰,中国人以为是拜天。对他们的一组神,中国民间分辨不清,一统称为“胡神”或者“火神”,官方称呼就是“火袄神”,他们的宗教就被称为“袄教”。“袄”字就是“天神”的省文,不称呼它“天神教”而称呼“袄教”,旨在表明这是胡人的天神,不是中国之人信奉和崇拜的华夏诸神。袄教主要是以粟特人为媒介传入中国,大体路径是经过丝绸之路到中国隋唐的两京和其他粟特人聚居的城市。“萨保”是粟特人聚落的首领,也是袄教祭司。袄教的源头是在古伊朗和中亚地区传播甚广的琐罗亚斯德教,受到中亚地区多宗教信仰环境的影响和粟特人迁徙之路的民俗当地化的影响,在隋唐时和本源相比已经有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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