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尹听见莫问天的话，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殊无笑意。
她漠然道：“她要来送死，尊主何不让她死个明白？我的脸面，现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
莫问天眼睛睁了睁，温和道：“成尹，你何必为过往种种赌气。”
江成尹轻轻哼了一声，说：“我自然不会在意。谁又能否认，我才是真正的江成尹。”
二人一来一去，倒完全没有把闵卿放在眼里。
“既然成尹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担心，”莫问天转头看向闵卿，神色和蔼可亲：“东越国国师，可是前来复灭门之仇？”
说的就好像东越国国师是来太上宫吃饭喝茶一般。
闵卿看着他深邃如长夜的双眸，再次感受到龙傲天的气势。
她不知道江闻给莫问天透了多少底，但既然如此贴心，在她不知道真相如何的情况下就递了个问题来，她自然欣然回答：“我只是来问一句为什么。”
闵卿字斟句酌，自觉情感酝酿和氛围把握都不错。
莫问天动动身子，翘起一个二郎腿。
他很配合地接话：“问什么？是自己缘何至此境况，还是东越国缘何至此境况？”
闵卿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拍拍胸口，道一声：“太上道了！”
索性她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应道：“二者皆然。”
大殿外面，天巫好奇地探出一颗头来，让闵卿吃了一惊。
这时候李寂容朝莫问天告一声罪，快步上前去把天巫给拎走了。
莫问天脸上露出一丝慈父的微笑，端的是喜闻乐见。闵卿这时才觉察出违和之感。
他们二人什么时候这样熟了？
索性莫问天的话把闵卿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他说：“这事解释起来并不复杂，但亲眼目睹才是最好。”
说罢站起身来，朝闵卿摆摆手道：“跟我去看看就知道。”
闵卿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跟着一阵风似的莫问天离开了。
转眼之间大殿里就剩下江成尹一个人。她神色间颇有几分寂寞，却对说走就走的二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扇子摇了摇，似乎想要摇散空气中弥漫的熏香气息。
…………
以闵卿的实力，倒是跟得上莫问天的脚步，但周遭的风景，却是没有闲暇去欣赏了。
她余光里只有水洗红的花瓣翩翩零落，脚下的触感是鲜嫩的草叶。
果然越往核心去，风景越是超然。
最后莫问天驻足之处，是一个巨大的地陷而成的窟窿，上方浮动着直指天际的白色巨塔。
闵卿心中一惊。
在此处目测的塔高，绝对是百丈往上，但闵卿从太上宫的外面看去，可是什么也没有见到。
“来的真够晚的。”男子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在闵卿身后想起，让本来情绪就有所起伏的她颈上冒出鸡皮疙瘩来。
闵卿回头看去，江闻高高的鼻梁上挂着月牙般的眯眯眼，笑得有几分矫揉造作。
就像是二次元中萌萌的微笑都是眯上眼睛，但三次元里真的强行这样做则会显得非常不自然和诡异。
莫问天这时候也看到了江闻，竟然学着他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眯眯眼笑，显然十分推崇。
闵卿自我安慰道，可能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吧。
莫问天招呼闵卿：“我还要去推进同太华宫的战线，有什么想问的就问问如是兄吧。”
看来他是真的忘了以闵卿的身份是要来向他复仇的。
“好吧，”闵卿认命地说：“江闻，你告诉了莫问天些什么。”
江闻上前两步，走到闵卿身边，摇了摇头说：“毕竟是天之骄子，他已经无限接近于世界的真实。”
话锋一转，他反问闵卿：“你不该留下来。这件事很难做到吗？”
闵卿知道江闻的意思。
带走的并非真正的目标渣男，只是恶意拟态，就算是闵卿有恻隐之心，也不会影响她是这一步行动。
她随口敷衍道：“再往深里挖一挖，收获会更多。”
江闻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种柔和的哀伤之态。
闵卿发现他做出这样的表情时，同那个“江如是”，也就是自己的上司神形有九分相似。
闵卿是不太喜欢这种表情的，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江闻声音轻的仿佛要消散在雾霭中：“真的吗？”
闵卿没理他，上前一步，伸手触碰到了那座白塔。
她果然什么也没有碰到。
这下她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同江闻别无二致的眯眼表情，仔细地看向这座白塔。
闵卿道：“这就是探索世界真实的道路吗？”
江闻颔首：“已经无法再深入下去，但对于解决问题来说足够了。”
她想了想，继续说：“关于我这次职责范围内的问题，已经全部明了，可困扰我的却是这样做的动机。”
“谢家有一位入职世维局的先祖，虽然在其他部门，但或许你还见过两面。”
“那我基本上不可能有印象了。”
江闻正色道：“之后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把恶意拟态带回去，如实撰写行动报告，那位先祖自然会找到你询问有关事项。”
“你如实告诉他，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已知细节。”
闵卿挑挑眉：“这语气……”
“您是哪一位上司？”
江闻摆了摆手，道：“问你们部长去。”
闵卿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点出了她一直以来的另一个疑惑：“这个世界理论上无法与我匹配，熔炉的算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知道自己很强，但还没有膨胀到自认为部门第一的程度。这种难度的世界，理应是组队优先。
“闵卿，这个问题超出你的权限了。”江闻遗憾地说。
“命令非直属的世维局职员在任务世界里的行动，恐怕也不在你的权限范围内吧。”闵卿哂笑。
这是世维局白纸黑字的规定，“下属的下属不是你的下属”。
每一级的管理者都只能命令他直属的下级。而闵卿的上级明明白白只有一位，那就是渣男回收部部长江如是。
闵卿这是在说，她知道江如是和江闻的区别。
“糊弄不了你，”江闻的神情终于显露出几分亲切来：“我知道你的难处，接下来自当据实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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