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夜色如墨。
陆林风一个人独自在空天旷地中前行。
他步伐坚定,寒冷没让他迟疑,黑夜也没让他恐惧。
离开了草原,分别了乌力格。他知道,以后的路要全靠自己走了。
他顺着山谷一直走到了天亮,雪基本停了,放眼四周皆是起伏的山峦和无边的白雪。
回头一望,根本没有追兵的踪迹,连野兽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陆林风割了一些草,找了一处山边不深的山洞,略作休息。
从日出的方向判断,他明确了这一夜都是在向南走。
根据熟读的《方舆胜览》记载,大凉北境荒风岭大营南方约一百五十里处,有一座城池,北山城。
北山城是大凉最北的城市,人口不到三十万,归北海游击将军管辖,其麾下五万守军所需的粮草都是由此发运的。
与陆林风在荒风岭大营同为军奴的孙里,就是北山城一带的农户。
陆林风回到大凉的第一站自然是北山城,他要去城中弄一身大凉的衣服,兽皮衣太过扎眼,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北山城是赵虎的辖区,不能久待。
他身上既没有钱,又没有值钱的物品,只有手中一把大凉制式战刀,按说战刀能换钱,不过这东西不能见光,一个蛮族穿着的人手里拿着大凉军队的战刀,被人看到立刻会引来官军。
陆林风啃了几口在军寨偷偷留下来的干饼,吃了几把雪,算是充饥了。
昨夜大概走了三十多里,剩下的路程还需要两天多的时间。
休息了两个多时辰,陆林风继续启程南行。
……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远远看到山边一处凸出的大石旁似靠着一个人。
走近一些后,陆林风发现那人一动不动,穿着有些熟悉,他急忙加紧脚步,看清楚了,是孙里。
此时的孙里,好似冻死了一般,面色红紫,双眼紧闭。陆林风用手轻探进了他的胸口,还有些热气。
两人结识时间不长,没有太深的感情,可陆林风不忍见他活活被冻死。而且若有孙里在身旁,弄一身衣服要方便的多。
于是,他就像当年乌力格对他一样,用雪搓他的手和脸。
有了一些热气后,孙里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是陆林风,神情有些激动,但嘴唇只能微微颤动说不出话来。
以他现在的状态,自己走是不可能了。
孙里身材本身就很单薄,以陆林风的修为背着他没有太多负担。
陆林风背起孙里,继续赶路。
孙里的前胸贴着陆林风的后背,让他心口逐渐温暖起来,意识也慢慢清醒了些。
“谢谢恩公……我孙里日后必将以命相报……”
陆林风耳畔传来孙里断断续续的声音。
“到了北山城,你帮我弄一身大凉的衣服,什么样的都可以。”
“嗯……恩公放心……回到我家中,我把自己最好的衣服送与恩公……”
陆林风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孙里似是力竭,头沉沉地抵在了陆林风的肩膀上。
……
陆林风背着孙里走了两天多的时间。
他把身上的干饼都给了孙里,可孙里还是越来越虚弱。
就在陆林风以为孙里撑不了多久时,他看到前方有零星的行人,再远一些依稀可见一座城池。
北山城到了。
“醒醒,到北山城了。”陆林风拍了拍背上的孙里。昏睡中的孙里强打精神,四下望了望,也看到了远处的北山城,面露喜色:“恩公,我这就指路带你去我家。”
陆林风在孙里的指引下来到北山城外附近的一片村落。村落很大,有几百户人家。
孙里的父母见到孙里回来,喜极而泣。
把孙里安置好后,陆林风给他们讲述了孙里被诱骗卖作军奴的经过。
“狼头帮真是丧尽天良!前些日子又来村里招人去挖煤炭,有四个娃去了,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孙里的父亲听了陆林风的叙述愤然说道。
作为贫苦百姓,对狼头帮这种势力也只能背地里愤慨,根本没能力与之对抗。
陆林风暗自摇摇头,这事就是他想管现在也没能力,狼头帮能在北山城做这种勾当,必然与北海游击将军赵虎有密切的瓜葛。
孙里的母亲给他们两人做了一大锅很稠的米粥,陆林风很多日子没有吃过热饭了,喝了三碗,这应该是他家最好的粮食了。
喝了一碗热粥的孙里有了些精神,对母亲说道:“娘,快去给恩公找来一套我的衣服,恩公比我高一些,衣服小的话,给接一接。”
这时,孙里的父母才注意到陆林风穿着,只有蛮族才穿兽皮做的衣服。
两人面色变得有些惧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恩公是大凉人,你们不用担心。”孙里看出二老的面色的变化,但没力气做过多的解释。
陆林风心中一叹,要是没有孙里,这身兽皮衣不知道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
没过多久,陆林风就穿上了一身粗棉衣裤,这一身衣服有些怪异,四肢都被接出来一节,看上去不伦不类,如果弄脏一些很像乞丐的装束。
对此,陆林风丝毫不介意,他只要自己看上去不被怀疑是蛮族人就好。
陆林风在孙里家中住了三天。
虽然孙里家中很简陋,但总算有棉被盖,这是他被抓做军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几天。
第四天早上,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陆林风醒来精神饱满,近日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他不想在北山城附近过多停留,见孙里虽还虚弱,但再修养些时日也就没有大碍了。
于是,打算向他们一家人告辞。
就在这时,孙里的父亲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见到陆林风就哭丧着脸说道:
“狼头帮又来村里招人挖煤炭了。这次说一天给二十文钱,而且先预付十天的工钱,村里有一百多人正要跟他们走呢!我不敢去前去劝阻,只能眼看着他们往火坑里跳,诶!”
陆林风一听,心中暗自琢磨:
原来是一天十文钱,现在是二十文,还预付十天工钱,这说明军奴紧缺,这应该与自己烧了荒风岭大营的粮库有关,北山城这边急着往那发运粮食。
这些被诱骗的村民肯定去拉运粮车,一百五十里风雪山路,仅去这一趟就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若是再遇上大雪,能有一半活着到荒风岭就不错了。
想到这,陆林风心中一沉,这些无辜村民被诱骗与自己有关。
他可以袖手旁观,然后离开北山城,可那样做的话,能自问心安吗?
陆林风低头犹豫了片刻,有了决断。
“大伯,我去看看,你不要跟着,我尽力把这些村民都带回来。”
孙里的父亲这几天听孙里说起过,陆林风是武修。
武修在一般的百姓心中与神人无异,他见陆林风肯出头帮忙,心中顿时大定。
“那我就带全村老少先谢谢恩公了!”说着,他就要下拜。
“此一去,我可能就不会回来了,与你先行告辞。”陆林风扶起他,然后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孙里。
“大恩不言谢,恩公去留请自便,日后若能有帮助恩公的地方,请不必客气,我定当以死报效!”孙里在床上勉强撑起身子对陆林风施礼,说道。
陆林风点了点头,随后走出孙里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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