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口中不再称作吕长青，而是直接喊出拜入驭灵宗之前的程长青。
又联想到那一日云龙探望他时说起的和光观，这让程贤心中立刻不安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虽然身不由己，但确实与和光观程氏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贤此时隐隐感觉到，棋盘外那只无形的巨手，此刻正悬在头顶阴云之上，仿佛随时都会将自己踢出这命运的棋局！
见这少年沉默不语，清灵真人冷笑道：
“自从当年程长青半路拜入我驭灵宗，宗门便灾祸不断。如今驭灵宗刚平安渡过百余年，你这个姓程之人出现，又搅得宗门鸡犬不宁！”
这话俨然就是说姓程的都是驭灵宗的灾星。可话虽然牵强，但细想起来，这些年发生之事，好像都与程贤有着某种关联。尤其此话是出自掌教之口，让不明真相的众人都不由得不信了几分。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几位陌生金丹修士，又说道：
“多亏这几位道友相告，本尊才知晓扰动这南越乱局的，是一个叫和光观的隐世宗门。而出自于和光观的修士虽然极少，但每一个人都以程姓示人。”
姓氏之说其实更加牵强附会，纪俨此刻虽然修为不再，但一身的傲气却让他忍不住讥讽道：
“就算你说的什么和光观是真的存在。可天下姓程的何止万千，这也是你指摘他人的真凭实据？”
清灵真人知道纪俨不过是借题发挥。但是毕竟纪俨在宗门地位不同于其他长老，要想服众还是攻心为上。
他沉默片刻，说道：
“纪师弟，你可记得当年六位师兄弟里，师尊最偏爱谁？”
纪俨哼道：
“自然是最后入门的吕长青！”
清灵真人捻须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
“不错。但你可知为何？”
纪俨愣了一下，琢磨道：
“若论跟随师尊时日长久，他不如师兄你…要说天资聪颖，比我要逊色不少…乖巧可人么，比之师妹苏莹又大大不如…这其中缘故，我有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一番分析，也是娄无涯、金灵子多年来的疑问。虽然谈论的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但仍然让这几个在师傅面前不得意的弟子们耿耿于怀。几人纷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掌教清灵真人。
清灵真人见状却不急于解答，反而看向苏莹，说道：
“这其中缘由旁人不知，苏师妹你可是一清二楚。”
苏莹神色一如往常的端庄从容，全然没有纪俨修为被禁锢后的恼羞成怒。
她轻笑一声，说道：
“师兄这么一说，小妹倒是想起了一些关于吕师兄的陈年往事。”
凝眉思索片刻，说道：
“吕师兄好像与他确实都有一些不同于常人之处。小妹当年与吕师兄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论道切磋。曾偶然间窥得吕师兄也能在筑基之时，就能施展一些金丹修士才能习得的法门，比如……驭灵化兵。”
经她这么一提醒，纪俨几人立刻醒悟过来，又将惊疑的目光落在程贤的身上！
只因程贤一年前筑基之时，为救万灵峰师兄，曾独闯邢天峰律刑司、山海峰魂狱。当时因救人心切，也曾露出驭灵化兵的手段！
要知道，筑基习得以气驭灵、金丹习得驭灵化兵，这几乎都是此界中修行的铁律。当年几个长老只是被程贤手中的不工剑所吸引注意力，所以才并没有多加留意。
可经过清灵真人将二人的相似之处都加以联系，刚才还觉得有些牵强附会的感觉，立刻就变得无比真实起来。
纪俨虽然心情复杂，但仍不甘心道：
“不过是早慧罢了，与真材实料的金丹相比，那一点驭灵化兵的意境还不是不堪一击？”
清灵真人摇头道：
“话是如此，若是筑基之后呢？”
不过是一句反问，却惊的在场诸多金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筑基之后是金丹，金丹之后又是元婴。筑基便能窥得金丹法门，那金丹便能窥得元婴之道。
若是求得元婴道果之时，那又会是什么光景！
遥想南离境这近万年的传说之中，从未见过仙界之门洞开过一次，更不用说有人飞升上界。极少的几个修士元婴圆满之后，便只能坐等寿元枯竭。
这其中的原委，都是众说纷纭。其中备受认可的有两种传言。
有人猜测是气数天定，南离境合该受此劫难，算是上天对下界的一次考验。
也有的修士认为，是万年前某个飞升的修士得罪了上界真仙，才惹得天怒人怨，累及南离境修士万年不得飞升。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改变的天道。
但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行事。
此时的南离境修士至高不过元婴，显然不能与天道正面相抗。但万年间，飞升上界的渴望却丝毫不能阻挡修士尝试各种方法。
其中有一种方法备受认可。那就是，自行参悟天道，以感动上苍从而降下飞升之路。
若将这个念头，与当年吕老掌教偏爱吕长青的缘由结合在一起，其用意更是不言自明！
“难道，师尊他老人家是想借吕师弟超越境界的感悟力，以此冲破万年以来修士不得飞升的桎梏？”
听到纪俨得出的惊人之语，所有人都禁不住心情激荡起来！
若是果真能出一名万年的奇才，那何愁不能光大驭灵宗的门楣？
清灵真人将众人面上的疑问看在眼里，点头道：
“如果老掌教的遗愿成真，那自然是宗门的大幸…只可惜，吕长青他半路拜入宗门，其目的却是为了踩着驭灵宗千余名弟子的尸体，完成他和光观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直冷眼相观的娄无涯此时开口道：
“掌教师兄，你方才所说的似乎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至于吕师弟金丹大成之后，会不会元婴法门，也只是我等的猜测。为了让众人信服，何不将吕师弟从禁地之中唤出，问个明白？”
程贤心沉似水，一直默默的在盘算着听到的所有交谈。
当娄无涯问出这一句话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吕长青之死，或许没有几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