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把眼泪蹭到膝盖上，抬头到床头柜上扯抽纸，回秦安：“没事，只是梦而已，其实我已经习惯多了。”
“结婚证的事，也是吗？”有电话打进来，调了静音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按了关机，继续问她。
说不出为什么，突然不想再回避这件事。
如果它注定会不断出现纠缠着他，倒不如干脆剖根究底，不必让自己再去怀疑和试探。
她看着他手里那本红色证件，自嘲地笑道：“我那时候只觉得，有了这么神圣的东西，你就跑不掉了，我记得你还说，如果你不会回来了，我还可以有很多种可能。”
她看向窗外，雪夜的月色似乎格外明朗，透过薄薄的落地纱帘，柔和撒了一地。
其实她也并不确定，到底是月亮，还是路灯的光。
她继续道：“所以说起来，倒也可以算是我逼你的吧，现在看来，你确实更有先见之明。”
他的眼眸深邃，透着些看不透的情绪，徐徐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如果你有物质上的需要，可以找我……”
“你想补偿？用钱？”她凄冷地笑出声来：“抱歉，我并不缺钱，你也大可不必表现得过意不去，或者说任何抱歉的话，在你全部想起来之前，这些反正也不会是真心。”
她感觉得到自己快要失控，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缓了缓呼吸，胜券在握道：“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早晚会让你想起来的，等那一天，你再慢慢跟我说道歉的话，再慢慢补偿我。我告诉你，我终归不会放弃的。”
“如果有那一天……”门被推开，他的话顷刻被打断。
苏倩面色疲累梨花带雨闯了进来，扑进秦安怀里哀怨娇嗔道：“秦安哥，我到处找你。”
他心疼地回抱住她，给她擦拭头发上的水汽：“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派了陈秘书过去陪你，怎么跑出来了。”
许妍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良久才回过神来，把头侧向窗外。
真像，他以前也最见不得她哭。
明明对谁都高傲疏离，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却总会一遍遍语无伦次地哄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苏倩拖着哭腔：“我不放心秦安哥，一个人害怕，都这么晚了。”
“没事了。”他低声安抚她。
一点都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许妍在心里咬牙切齿，平静地开口道：“那你们先回去吧，天很快就亮了，我也没多大问题了。”
苏倩立即起身帮秦安拿笔记本，口里却不急不慢地担忧道：“许小姐一个人也能清净些，可以好好休息，但也没其他朋友在旁边照顾，怎么让人放心。”
“没事”，许妍觉得有些累，连表面上的笑也懒得挤出来，回她：“天很快亮了，医院就正常上班了，自然有护士照顾。”
苏倩待她话音刚落，立刻表示认同道：“还是许小姐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护士，那许小姐休息好，我们先不打扰你。”
秦安起身往门外走，并没有说什么。
苏倩跟在后面，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本来没打算多说，冲她那个眼神，许妍却又补了一句：“谢谢。”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在秦安听来自然再平常不过，而对于苏倩而言，无疑是在示威。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的时间，几乎没有人坐电梯，按了向下，电梯很快就到了。
秦安让苏倩先进去，再进去按了一楼，面色看着似平常，却并没有将她搂到身侧。
电梯里陷入沉默，苏倩想，许妍一定跟他说了什么的，她那么费尽心思跟他独处，肯定不会只要他陪着看个病这么简单。
而到底说了什么，她无从知晓。
心里担忧不安，她面色平常地打破寂静：“秦安哥电话一直不接，让人好担心。”
“陈秘书，到门口了吗？好。”
她侧头，才发现他正在打电话，应该是要陈瑗过来接。
所以他是抱着许妍打车过来的吧。
挂了电话，秦安才回苏倩道：“下午公司有事，手机在陈秘书手里调静音了。”
没说其他，就像是一句例行公事的解释。
他推开门，让苏倩先出去。
寒风刺骨，像这样的大雪天里等车，他总觉得格外熟悉，像是跟苏倩一起的，又似乎是另一个人。
他把手里的大衣递给她说：“披上吧，天冷。”
她心情好了些，娇声道：“那秦安哥自己怎么办。”
“我不用”，他语气里有些微生冷和不耐，继续说：“下周家宴，之前帮你挑的那条紫色礼服，很合身，可以穿上。”
她神色闪过慌乱，继而点头。
他继续似无意追问道：“还有印象吗，之前在南城买的那件，或者重新去挑一件其他的。”
她做思索状，很快温婉地笑道：“想起来了，是紫色，我记得那时候秦安哥还说，紫色显得别致，衬肤色，我还收在柜子里呢。”
有车子开过来，车灯在雪夜格外刺眼，正好掩盖住了他脸上的情绪，所有她自然也没有看到，他脸上顷刻涌上的冷漠疏离。
黑色劳斯莱斯在他们前面停下，陈瑗从驾驶位下车，快步走过来，打开车门微微鞠躬道：“总裁，苏小姐，抱歉久等了。”
“先进去吧。”秦安指指陈瑗打开了的车门，等苏倩坐进去，再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们并排而坐，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说不上有意疏离，却也远不是平日那样亲近。
他的表情平淡，突然开口道：“刚刚想起来，礼服不是紫色，是淡蓝色，就穿那套吧。”
苏倩的脸色顷刻煞白，一时慌乱语塞没有回答。
他侧目看她一眼，轻声问她：“还在吧？”
“在，收在柜子里。”她片刻失神，慌忙回答。
他笑道：“在就好，你了解我的，我不太喜欢别人骗我。”
她点头如捣蒜，面色平静温柔，手指却早已深深掐进掌心：“没有骗秦安哥，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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