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指了指在前方乱窜奔逃的野猪,道:“谁为朕射之?”
“我来。”
野猪在山林中属于凶兽,堪比虎豹,众人本来跃跃欲试,但见说话的那人,就不再争了。
赵光义一马当先,他穿着一身素白武士服,威风凛凛,将熟铜棍挂在马鞍,摘下弓箭,箭似流星。
可惜,箭矢擦着野猪皮过去了,惊得野猪又跑快了几分。
赵光义面色羞愧,一箭不中,没有脸面再射第二箭。
众将纷纷争抢,自古武无第二,在皇帝面前露脸,是作为将军的荣耀。
王承衍悄悄对晏宁说:“众将踊跃,你为何不去?”
晏宁不好意思说自己箭术奇差,厚着脸皮道:“孔融三岁尚知让梨,这里我的年纪最小,就不和前辈们抢了。”
王承衍本来也想上去试试,听到晏宁这么说,惭愧道:“还是你深明大义,那我也不去了。”
赵光义好像听见晏宁的话,回头道:“晏宁,你来。”
晏宁张了张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都不说话了。
王承衍碰了碰晏宁的胳膊,幸灾乐祸道:“还等什么,你行你上啊。”
晏宁硬着头皮,咬了咬牙,反正赵光义也没射中,没什么丢人的。
说话之间,众人策马疾驰。
而那只野猪也在骑士的围堵下,始终在前方奔驰,没有脱离视线。
大概有六十步的距离,而且还在移动,而晏宁对于超过四十步的目标精确度就下降了很多。
高怀德悄悄给晏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的,不来滚蛋,不要给师父丢脸。
在场的勋贵们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少年,皇帝要提携这少年的意思很明显。
晏宁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射出,所有人都笑了。
在场多是沙场宿将,一眼就看出,这一箭至少偏出三尺。
野猪在前面奔跑,而箭矢在如果不出意外,会降落在野猪左侧三尺的地方。
赵匡胤无奈一笑,他刚才听到晏宁的话,还以为他有必中的把握,所以才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没想到......
突然,野猪动了,它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杀机,猛然间向左侧避开三尺。
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野猪死不瞑目!
诸人楞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了喝彩声。
“小将军好箭法!”
“小将军真乃神人也,居然能预测野猪行动的轨迹!”
“是啊,我原以为小将军射偏了,去没想到小将军料敌先机,了不起!”
晏宁脸不红,心不跳,接受了众人的喝彩。这可是今天的第一头大型猎物,开门红,是一个好彩头,早有骑士策马上前提起猎物,放在马背上。
王承衍心服口服,原来晏宁之前真的是在谦让啊,他一出手,其他人就不用混了。
接下来,晏宁保持低调,没有跟众人抢风头。陆续又猎到了两只野猪,分别由王全斌和韩令坤猎到,诸人对晏宁不争不抢的风度十分欣赏,军中宿将都对晏宁观感不错,这个年轻人,明明箭无虚发,却懂得给前辈们留机会,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只有赵光义脸上,始终有一丝阴霾,消散不掉。
眼看日头高升,逐渐到了中天,众人放缓了速度,有骑士在空地上砍伐树木,搭建帐篷,烧火做饭。
其余人留在原地,而赵匡胤带着亲近的十余名将领,在林间一边闲谈,一边欣赏景色。赵匡胤没有带别人,只有晏宁始终随侍在侧。
山林寂寂,偶然传来几声布谷叫声,愈发显得的清冷。
附近已经被士卒清理过无数遍,确保没有危险存在,一路行来,没有看到一只动物。
赵匡胤端坐马上,一扬马鞭,指着山林秀色道:“这大好河山,朕何德何能坐拥之?”
高怀德听出了这其中语气不对,笑着道:“天下乃有德者居之,官家天授英才,是天命之主。”
其余人纷纷附和。
赵匡胤看着空旷的四野,说道:“不对,这天下,是兄弟们和朕一起打下来的,没有你们的付出,就没有朕的龙椅。所以,这天下,是朕的,也是你们的。”
众人楞了楞,随即全部下马跪下,磕头不已,“臣等惶恐!”
赵匡胤也在晏宁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眼神真挚,面上一片诚恳之色,把众人一一搀扶起来。
晏宁注意到,每个人都吓得脸色惨白,慕容延钊的额头上甚至出现了冷汗。
赵匡胤继续着表演,一边指着四下野地,道:“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咱们自个兄弟,那朕就直说了。你们每个人都手握重兵,实权在握,如果有意当皇帝,那就在这里把朕杀了,朕绝不怪你们!”
尽管赵匡胤说的情真意切,但晏宁还是感到一种荒谬感。
这里这么多人,谁杀了赵匡胤?谁来当皇帝?
只怕谁杀了赵匡胤,就会陷入不义,被他人所杀。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人内部统一了意见,杀了赵匡胤之后呢?这里被殿前司的一万军队团团包围,到头来还不是个死字。
赵匡胤的话非但毫无诚意,简直字字诛心。
众将再次跪倒在地,汗出如浆。
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皇帝的用意,皇帝其实非常忌惮诸将手中的兵权。
今天这一举动,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暗示。
回到营帐,之前猎到了野猪、野兔全都在架起的铁锅中散发着香气,众人载歌载舞,举杯畅饮,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是看不见的危险漩涡,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至少今天这场戏之后,赵匡胤将正式对曾经的功臣动手,他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杯酒释兵权,是艺术化的说法,好像大家吃吃喝喝就把事情搞定了。君主仁慈,诸将忠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事实上,真的这么简单吗?
政治永远是最复杂的游戏,如果兵权真的这么容易解除,那么就不会有藩镇作乱了。
晏宁站在旁观的角度,觉得杯酒释兵权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是赵匡胤针对军队的布局调整的一步棋,实际上早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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