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宫的行事,素来嚣张,季玄墨也未曾想过带着如此一众队伍,在赵国境内招摇过市,会引发怎样的轰动。
赵国的第一大宗是汐城,已经确定被少主的分身灭了。
赵国的第一高手是独孤芷馨,好像似乎也被少主干掉了。
没了汐城的那一堆元婴,赵国的修道界便成了一群鹌鹑,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是以季玄墨此行根本就没想过要低调,为了烘托离火宫的尊贵,衬托白烈云的那高不可攀的地位,展示离火宫对红蓼和小主子的认可,季玄墨还让随行人员摆出阵势释放威压。
一群筑基金丹的修道者,从天而降的来到君山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还一个个的气势全开,少不得会在小范围内引发一些异像。
诸如狂风巨浪啊,乌云压顶啊之类,虽然那只是些调节氛围的背景变幻,也足够让没什么见识的乡野村民以为是天兵天将要灭他们君山了。
白烈云一边听,一边摩挲着手指,在心中默默的推演。
按照时间推算,季玄墨带队去接人时,茗香已经回归本体了,而红蓼的不对劲并没有被谁发现,否则洪小七不会放心的让她带孩子离开,一直负责保护她们母子的金雕也不会继续跟随红蓼。
可见,茗香离开之后,红蓼还在全心全意的履行做母亲的责任。
茗香那时为确保自己能骗过独孤芷馨,刻意催眠了自己,她并不知道白杨于她的神魂中安排了一出怎样的陷阱,她其实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引独孤芷馨入局的。
茗香死而复生之后的执念,相当的简单。她只想与他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他们没有孩子的时候,她威逼利诱撒泼打滚的想要孩子。
有了孩子之后,她又为了救他而放弃了孩子。
她心里,其实是不舍的吧。
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怎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是她对他的爱,是她对生活的爱,是她对这人间的爱。
爱,永远都在,不因生死而消融。所以,红蓼新生出的魂,便就是茗香对孩子无法割舍的爱。
白烈云停止了推演,手握成拳,拢回袖中。
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茗香,明明她是这么爱她的孩子,爱这人间的生活,却被前世所累,必须去仙界赎罪。他没法揽过她的因果,代替她上天,让她留在她所喜爱的这片人间,这是他的无能。
他亦觉得自己对不起红蓼, 他借用她的身体复活了茗香,借用她的身体与茗香成亲生子,如今茗香回去了自己的身体,她却依然在用红蓼的身体代替她守护孩子。红蓼爱他,这不是红蓼的错,她为他而死,他即便不受触动,也应该要好好安排她的后事,可他却一直在利用她的身体,利用她的命魂,让她卷入他和茗香的因缘之中,死都不得安宁。
若说茗香的苦是因为她有个稀烂的前世,那红蓼所受的不公,又是因为什么?
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私心罢了。
白烈云觉得,他很有必要再去见红蓼一面。
她不能再继续充当茗香的一部分了,她得去转世轮回,于来生,拥有属于她自己圆满的幸福。
“红蓼身边有一金雕,凶猛异常,实令我等难以接近。为免误伤凡人,也怕吓着小主,我等唯有暂时远离。那金雕盯死了我们这些金丹修士,我们也不能与之动手,只能派了些修为低微的弟子先行上岛,结果,便就是这一时的疏忽,让红蓼跑了。”
季玄墨的声音很低,虽不见白烈云表态,他却依然紧张得有些腿弯打颤。
再度偷瞄了一眼白烈云的神色,季玄墨发现少主并未看他,只是单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撑着额头,双眼低垂,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这次去君山,只是为了接人,原没打算扰乱凡人生活,是以并没有对出入君山的船只做限制。失了红蓼的去向,我立即便封锁了整个君山,神识探查,入内搜寻,什么手段都用遍了,还是没能在君山找到人。之后,我们又分头于洞庭之上四下寻找,我甚至还想将那丐帮帮主抓来审问,可君山上下,连那帮主都不见了踪影。我猜想,红蓼出逃,一定与那丐帮帮主脱不开关系,我便发动了赵国所有的暗哨,去寻找那丐帮帮主的踪迹。”
他停顿了一下,依旧不见白烈云吭声,小心的抬眼看起,却见白烈云已停止了推演,支在椅上的手移到了下巴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面上原先肉眼可见的温和已消失不见,这让季玄墨的心肝肺猛地一颤,两腿一抖,差点便要跪到地上去。
“此事罪责在我,是我未能安排妥当,令红蓼心生误会。还请少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尽快找到红蓼和小主,将他们平安带回昆仑!”季玄墨抱拳弯腰,姿态放的极低,那发自肺腑的恳求,字字都几乎带上了深陷绝境的哭腔。
白烈云支在下巴上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皱眉问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才让人摸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这还不够可怕吗?
季玄墨吸了吸鼻子,干脆直接匍匐着跪下了,他冲着白烈云五体投地,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大声表态道:“属下有罪,请少主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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