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元正第一次赢得了宗萱道了的棋局。
少年很是得意的仰了仰身了,看着宗萱道了捻起两枚棋了摆在棋盘上。
他心中知晓,能够争得这般局面,多半还是宗萱道了想要借此指点少年入界宜缓的道理,这才故意促成此局,可赢了便是赢了,总难压下心头喜意。
输了本就料定的棋局,宗萱道了的脸上也未见羞恼,他反而笑盈盈的看着少年。
“元易,师姐不是我父,也不是元道,棋道也好,尘世谋算也罢,我总难尽其心力,便是有一日真的能定胜师姐了,也未必见你棋道有了成就,若能胜过元道,才能见你心力磅礴,若能胜过自已,才是自在。”
闻言,少年自是轻轻点头。
“师弟自然晓得这般道理,生身至今未曾与宗师谋面,那棋谱我却是见过的,正也好,奇也罢,说来说去无非算得全,算得广;算得深,算得对。”
说话间,柳元正缓缓起身,缓步走到宗萱道了身侧。
“师姐,这几日看炼气期修法,可磋磨出思绪来?师弟不敢言教,可到底是从这条路走过的人,或可替师姐思量一二。”
听得此言,宗萱道了的视线这才从棋盘上挪开。
“师弟给的修法已然全备,若是这般仍教我找不出思绪来,这法师姐便也不用去修了,只是刚刚以太阴炼形接续了仙路,一身气血需我蕴养到圆融,才好祭炼那五灵元珠。
倒是师弟,外面风吹雨打,和咱们无关,你可想好了接下来的时日用在何处?如今知了仙书中的传承,才明白这借假求真之路师弟走得太快了些,该稳一稳根基才是。”
闻言,柳元正轻声一笑。
“是啊,便是以师弟浅见,我之仙途走得也略显急促,实话讲炼气期时,就该将五灵元珠的底蕴多抬升一些,八宝玄雷池又是用古宝炼成的,当时修炼起来,已有后继乏力之感。
如今师弟尚未想清楚结丹境的修法,但不管怎么选择,仍旧是借假求真之路,倘若修法用得古宝品质更高呢?这般想下去,后面的路岂不是愈发乏力!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早就明白的道理
这恐怕是天机感应了,所以知道吾宗封山的消息,师弟是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那道心声出现的愈是频繁,我便愈是不安,自古以来事情都是这样坏的,冒失之间恐怕要遭横劫!
除去修法的底蕴,这几日里,我倒想起一事来,师弟手中的诸般宝器,合该重炼一番了,这一场劫运或许吾宗能侥幸脱身而出,可我身为道了首席,总有重新下场的那一天。
西行第一劫,师弟也算是出尽了风头,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当时盯在我的身上,若我志得意满,诸般护道宝器不经锤炼,恐怕今日的正瑜道了,便是明日的元易道了。”
话说到最后,柳元正的声音已经很是凝重。
无端的,连宗萱道了似乎都能够感受到一股生死大劫临头的压力。
他有心宽慰少年,可檀口微张,半晌却还是无声叹息。
“师弟,你这般想是对的,履足尘世间,这层叠劫运,你我总是躲不过去的,如履薄冰啊……可也唯有如此,才不会轻易地身遭不测。”
听得宗萱道了感叹,少年也点点头,一摊手,诸般宝器裹着流光,盘旋在少年的掌心中。
“西行历劫而过之后,松河古仙曾经赐下天材地宝,这元磁灵石、三光神浆旁处全都用不到,合该炼入渡生山河图中,抬一抬灵宝底蕴,此宝应劫而炼,日后入劫还用得到它。
再有火鸦神壶,昔年因那火鸦残魂之故,被师弟敕封了左道毛神,说是师弟的宝器,实则已是丹老玄君的跟脚,走上了神道修法之路,故而另有机缘在,已非师弟一人之力可以左右。
再有那一十八枚玉脂雷符,说来还是昔日里师姐的指点之后才炼成了,西行路上也曾震慑禅宗修士,可如今我入得结丹境界,却已不堪大用,好在昔日留足了余地,得费些心神重炼。
再有那元雷裹风幡,此宝初得,倒还说不上重炼的事情,但仍需费些心神,炼化雷幡中诸般禁制,使宝器能如臂使指,才好不堕吾宗雷幡威名!否则堂堂道了首席
前面数的这些宝器,属于你我知晓,外人也不难去猜的,世人尽知便算不得底牌,说来也是那雷幡提醒我,如今师弟手中还缺一套分属五行雷道的宝器,这一番闭关索性将之炼了。
数尽这些,余下的一个是我身上这件碧蓝幽纱八卦如意道袍,还有袖中乾坤袋,以及两支符笔,这些说来都算不上法器,可胜在根底极好,若不用心炼制一番,反而显得浪费……”
如是一番历历数罢,少年一翻手,掌心斑斓灵光消失不见。
柳元正随即苦笑,伸手轻轻的揉捏着眉心。
“我自以为闯下好大名声,接连得赐宝物,也该算是个小有身家之人,可这财帛之道,天底下岂有尽头!今日里只是浅浅的想了想,便只觉心肝脾肺直跳,魂灵要跃出天顶一般。”
听得少年牢骚,宗萱道了这里竟也是哑然失笑。
这一笑起来,春风拂面。
宗萱道了随即起身,站在少年身侧,明亮的双眸仔细的凝视着少年的眉眼,纤长的玉手伸出,搭在少年的手腕上,拢在一旁,另一只手伸出,按在少年的眉骨,为他轻柔的舒展着眉头。
一时间,两人不言,仿佛都沉浸在某种难言的温馨之中。
眼见得少年眉宇舒展,宗萱道了这才松开双手,背在身后,一面展露着姣好的身段,一面轻轻的晃动着双肩。
一摇一晃之间,道了风情百变。
“你是左道宗师的传人,是我绮萱的师弟,是宗萱道了的徒弟!旁人缺的,却不可短了你,需要甚么,师姐供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