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一向是个跟着感觉走的人。如果说在得到周牧的答案之前内心的感觉还是一片晦暗不明,那在听到周牧的回答以及窥探到他眼中受伤的神采之时那迷蒙的感觉就如拨云见日般逐渐清晰明了。周牧是个很好的老师,比他的父母对待他还要好许多倍,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一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贯彻了全身,连带着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清奇异常。萧凛现在的心情异常舒畅,他满脸洋溢着兴奋加跃跃欲试的笑容看向那个让他明了自已心意的人,看得对方一脸诧异,完全不知道自已已经成为了眼前这个少年“明确的奋斗目标”。哪怕那个两人一起在办公室吃午饭的下午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个坦率、毫无掩饰的笑容也只会在脑海里愈加深刻,就像一瓶陈年的酒,只会随着岁月的褪色发出弥足醇厚的香味。
那一整个下午,萧凛的心情都出奇地好,胃口大开地将周牧做的饭菜全吃得干干净净连残留下的米粒都舔得一粒不剩。接着,带着满足的神情对周牧说:
“谢谢老师,这是我长这么长吃得最饱的一顿了。老师,我该上课去了,下次一定回请你。”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对着周牧粲然一笑:
“老师,我会永远记住今天这顿饭的。”
周牧呆呆地坐在椅了上,萧凛今天一个又一个笑容让他目不暇接,但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才是让他愣神的原因。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就在那年那天的那个下午,那个相貌平凡的男人在听到那名俊朗少年说出会永远记住这顿饭之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椅了上傻傻地笑了很久、很久。。。
放学之前在办公室用电脑抓紧做完了下节课的教程,海韵中学是一所以注重艺术类课程而出名的学校,很多学生都会在高二下半学期文理分班的时候选择加一门艺术课程,这也是海韵表面上那么注重音乐老师挑选的原因吧。再加上高二(一)班里将来有意向加艺术的学生的比例占到百分之六十左右,所以安排的音乐课程也是几乎每天一节,到了
这天杨靖宇又是到了家教的时间就准时走了,走之前还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了周牧一个问题:“小周啊,关于音乐课代表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被他这么一问,周牧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之前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现在突然提起倒有些窘迫了,也回答不出了所以然来,所幸杨靖宇也没多在乎,就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地说了一句:“没事儿,慢慢考虑,反正还有五天呢。”
做完教程以后周牧是累得腰酸背痛地,但一看时间差不多快五点了,想起和纪雪云的约定就赶忙收拾收拾东西锁了门就往校门口去了。
在路上有碰到与自已同一批来实习的另一位女老师小黄,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普通的牛仔裤,整个人颜色都很素。看到他的时候还友好地对他投以微笑,他也回以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五点的海韵沉醉在夕阳的怀抱里,远处的钟楼、石了铺成的小道、操场边上的紫藤架全都沐浴在一片暖洋洋、黄橙橙的暮光中,有一种封尘泛黄的旧式明信片的质感。校门外的大马路上三三两两的全是放学后的学生们,嬉闹欢笑的声音也仿佛渐渐飘远了,马路边上成排的梧桐树下,那一个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剪着标准板寸头的男生之中曾经也有过自已的身影吧?印象的画卷里那名穿着白色运动衫,瘦瘦地、身型单薄又有些驼背的男生缓缓地转过了身,时间静止了一般,在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慢慢地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那是只属于学生时代时的周牧的笑容,永远停留在那个稚气未脱、萌芽的理想还没有被现实的残酷所毁灭的美好年代里。而现在的周牧,只能面对着这抹泛黄的影像酸涩了眼睛。。。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从来只有无情人嘲笑多情人痴傻,又有谁真正明白多情人的诸多无奈呢?
“周牧,你又在发呆了?”
一个语气冷冷的女声打断了周牧的感怀,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纪雪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