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潺潺的轻响唤起了江言的视线,他发现一条约莫手掌大小的鱼困在河畔的砾石间,不禁心头一喜,疾步上前将鱼捞起,轻轻放置岸边,然后他又翻过几块巨石,相继找到了几条相似尺寸的鱼,用一根野草绳串联起来,满心欢喜地返回了青年农场,刚才的忧虑仿佛已被清风拂去。
刚至山脚,江言远远望见一对男女朝这边走来,心中一怔,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那是张长庆和高雅,他们在那次进山“破旧立新”寻找历史遗迹时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张长庆与刘爱民与高雅一行的男生们发生了一些争执,而张清芳和高雅更是正面冲突,两方并未交谈。
后来宋卫红透露,张长庆曾出手的那位男生正是高雅关注的对象。
但由于张长庆与张清芳之间的事情,那位男生转而与另一名女生建立了关系。
原本只是一场青春的纠葛,但杨帆的怀疑使高雅的行为变得耐人寻味。
现在,究竟是张长庆自信地重燃追求的火焰,还是高雅主动接近,暗含深意呢?
江言原以为他们会偷偷行事,没想到他们竟坦然向农场走来。
“江言,这是高雅,她来找你道歉。”
张长庆看到江言站在农场边的小径旁,略显尴尬,但他还是介绍了一下,并解释了高雅出现的原因。
他了解江言同何建国相似,外表显得颇为冷漠,内心却重情重义,怕她因为张清芳的事情让高雅感到尴尬。
“你好,我们在古墓中见过,你的书看完了没?我想和你交换,可惜当时不知道你是谁。江言对高雅的态度早已成竹在胸,既保持友好又保持距离,前者出于他们过去的交集和对张长庆的尊重,后者的情况与张清芳有关。“那天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书不见了。”
高雅微笑着回应,她的神情依然如古墓初见时般亲切,让人难以想象她曾是个看似势利的人。
“真遗憾,我在后山捕了些鱼,今天打算做水煮鱼,怎么样。”
江言淡淡地说,随即转向正在走出屋外的路红,喊了一声。
“不行,何建国说你最近身体不适,对辣味过敏,此外,这几种鱼类分量不足。鲫鱼不适合用来做水煮鱼,改做酸菜鱼会更好。路红迅速注意到江言手中的鱼,听到这话不禁皱眉,何建国早已经反复强调江言的身体状况。
当她转头看到张长庆和高雅并肩而立时,一时语塞。
江言轻叹一声,何建国的管教确实过于严谨,她并非火气旺盛,而是生理期将近,这知识估计是从哪里捡来的,诸多禁忌令她感到仿佛回到了母亲的严格管教时期。
然而,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何建国的关心让她觉得像是被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呵护。
想到这里,她的烦恼如同乌云散尽,决定以感激的心态面对他的关切。
原本沉浸在书海中的张清芳,江言出于关心,赠予她一套连环画,这反而激发了她的阅读热情。
此刻,听见屋外的交谈声,她迈步走出房门,正好撞见了高雅与张长庆并肩的身影,表情瞬间变得冷冽如冰霜。
“你为何突然来访。”
张清芳的语气带着寒意,目光犹如利箭直射向张长庆,全身散发出战斗的姿态,仿佛随时准备扑向对手。
她对张长庆的感情复杂,虽有好感,但明白现实的隔阂,故而将其化为深厚的同志情谊。
对张清芳而言,高雅的道歉仿佛是一封挑战书,而非和解的信号。
“张长庆,你接受了吗?我承认,是我多事。
我不会轻易原谅,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即使你们将来成为伙伴,同样请绕过知青点,否则会被我理解为冲突,每一次相遇都会有所行动。”
出乎江言预料,张清芳并未失控,尽管握紧的拳头和紧咬的牙关透露出愤怒,但她还是忍住了爆发,只是冷冷地留下这句话,然后愤然走进房间,重重地带上门。
张长庆尴尬地目送高雅离去,回到江言和路红面前,他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江言和路红一脸不解,路红对张清芳的心思毫无察觉,因为她同样对刘爱民保持着同志般的友情。
晚餐时刻,张清芳虽然与江言他们如常交谈,却刻意避开张长庆,连眼神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而张长庆也保持着沉默,如果不是江言和路红在场,这场微妙的冷战几乎无人察觉。
窗外,细雨绵绵,两人便在江言的房间里安静地写字聊天,何建国更是兴致勃勃地画了一幅山水,抱怨没有合适的画笔,讲述过去为了工笔画艺所受的艰辛训练。
“白天高雅来找过我们。”
江言向何建国讲述事情经过,何建国闻言眉头紧锁,对于高雅的举动,他也感到困惑,那些行为让他难以理解。
"我估摸着大哥可能快到了,那就让他去应付一下吧。两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清楚高雅的真实用意,索性不再深究,决定先防范起来,免得她使出什么手段,到时候让何保国亲自去解决就行。高雅的行动虽然没有直接闯入知青点,但她频繁地出现在村口,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张长庆碰面。
有时简短交流几句便离去,有时则会递给他一些东西。
江言目睹了这样的几次,尽管张长庆依旧寡言少语,但从他的眼神和微笑中,江言看出他似乎颇为享受这种微妙的变化,这让旁观的路红尤为不满,特别是站在张清芳那一边的她,心中颇有些郁结。
然而,路红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分散了。
随着秋雨连绵,粮食的晾晒接近尾声,老一辈们担忧接下来可能的雨雪天气,于是急切地召集村民一同整理谷物,尽快完成公粮的上缴,以免粮食受潮。
去年错过的大规模收获季节,今年终于弥补回来,唤起了江言儿时的记忆。
那时,牛群牵着铁滚子在场上轰隆隆地碾压豆秆,豆粒从茎叶间纷纷落下,再由人们用铁锹将它们送入筛网,最后通过簸箕筛选出杂质。
其他谷物,如小米、小麦,青山沟村生产队因为财力充足,选择送到镇上的电动磨坊磨制,而自家的石磨只留作备用。
处理玉米则是最耗时的,江言的手掌再次承受了改锥和棒槌的考验,若非考虑到可能带来的麻烦,她真想设计一台手摇玉米机。
此刻,疲惫的江言和张清芳听到路红的质问声,进门的瞬间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