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邱墓走出公司,站在雪地里,仰头看着空中正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伸出手借了几片,凉意瞬间从手心里传来。
这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后遇到的第一个下雪天,可惜了。
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端,手缩回了口袋,领口遮住了半张脸。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辛佑。
“有结果了?”
辛佑:“嗯,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处我觉得很奇怪,但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在五年前的时候,有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在短短三年间死了二十三个人,将近一半村民,这件事被压了下来,没过多久就不了了之,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可是在我查到的信息里,李风遥时不时的就会消失一次,我盲猜可能就是去了山村里。”
“不过没有证据证明,所以我接下来可能得去实地考察一下。”
邱墓一听,立马道:“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用处比我大。”
辛佑沉默几秒钟。
邱墓以为他犹豫了,便说:“我自保能力比你厉害,真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我逃脱的机会也比你大,在这里通过舆论给李家施压你比我更擅长,所以不管怎么想都是我……”
“邱墓。”辛佑有些无奈,“你真是从他身上学了一些‘好习惯’啊,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可能就真答应了,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阿书?如果加上他呢?”
“论打架,我们的确比不过你,可是解决问题也不一定非要武力,即使遇到危险也可以智取,两个人更好打配合,而我和阿书多年的默契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就留在这吧,你是牧停心中,足以和家人比肩的存在,你本身就很重要,如果你有危险那家伙会砍了我们的。”
邱墓试图再和他商量商量,“真的查不出来了?或者我们可以报……”
报警?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的话,这件事又为何会被压下这么多年?
他不信当时没有被发现。
“只能靠我们。”辛佑道,“你要是实在不安你就帮我看着点牧停那边,我入侵了他那边的监控系统。”
“你居然这么厉害?!”邱墓知道他在这方面很擅长,可是对方是可以堪称是一手遮天的李家,这都能入侵?
辛佑尴尬道:“咳,我拜托我师父他们帮我的。”
——
邱墓去到了辛佑的房间,在这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电脑桌上那三台电脑散发出来的。
第一台电脑上分割成了几十个小窗,每个小窗里面是不同的场景。
第二台电脑上是李风遥的办公室、房间还有李时泽的房间。
第三台电脑上是邱墓最想知道的,牧停所在的房间。
辛佑在电话里说:“如果是其他人,仅靠这些就已经够了,但是你看到了吧,这里面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如果将这些全部抖出来,我们所要面临的你应该能想象到,而这仅仅是理想状态,如果我们不再做一份准备,最后很容易会被压下去,不会翻起太大的风浪,热度也不会持续太久,到时候我们就全完了。”
这里面涉及到的高官,有的连辛佑家都及不上,可是耐不住他们人多,各个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再加上李风遥这尊“大佛”坐镇,恐怖如斯。
正义是存在的,可是无数的事实与案例证明,所谓正义的实现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现实是,在大多数时候权凌驾于一切。
而与权互相制衡的便是舆论。
邱墓明白了,“所以得先让他们面临舆论压力,一点点的击垮他们在公众面前树立的形象,碎掉他们大半的势力后再把这些曝出来。”
“对,那样的话这些人全都会再无翻身之日。”
那势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场面,各个行业各个领域都会经历一场大清洗。
邱墓坐在电脑桌前,目光落在第三台电脑上,牧停此时被绑在椅子上,满身伤痕,他面前站着李时泽和他爸李风遥。
他听闻李风遥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起初他以为是有工作出差去了,现在想来估计是一直在这里待着。
只是……
牧停他好像瘦了,这才几天啊。
邱墓的目光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在看到李时泽朝着他伤口踹了一脚,脸上露出痛苦神色的时候,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就像是那一脚不是踢在了牧停的身上,而是他的心上。
舆论吗?
邱墓的视线在这些和牧停一样被关押在这里的人脸上扫过,并暗自记下,心里一个计划慢慢浮现。
……
李时泽在李风遥走后这才停下折磨牧停的行为。
牧停垂着头,已经身心俱疲,身上疼的厉害,无力道:“就这样松懈没关系吗?我要是猜的没错这里面应该有安装监控吧,不怕被发现?”
李时泽翘着腿坐在他对面,“我一没给你解绑,二没有给你吃东西,我只是玩累了而已,他怀疑什么?”
“不过,你真的能做到?就靠你现在,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的状态?”
牧停笑了一声,抬起脸看他,“现在我动不了,不代表我一直都动不了,而且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掩盖他眉眼间的自信,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时泽看着他沉默半晌,笑容渐渐收起,眸色越发幽深。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屈服’两个字怎么写?”
牧停歪了下头,奇怪道:“此话怎讲?”
“你哥因为你被带走你好像没有半点影响,高考的时候李竹庄拿你姐威胁你你也没有怎么被影响到,还有后来很多时候,你总是能找到一个让自己不太吃亏也不会让对方真的称心如意的方式,就算身处危险你也总是一副都在你计划中的样子,你真的有怕的吗?”李时泽越说越恨。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总是能那么容易得到他一直想要但得不到的事情?
越了解越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和牧停之间的差距。
“有啊。”牧停淡声道,“我怕的很多,我如果真的不怕,我不可能一直都在妥协,一直都在被动的被你们威胁,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厉害,我也不可能和一直在伤害我的你合作。”
“我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我不可能在何老师走的时候还让她哭。”
提到“何老师”这个词,牧停注意到李时泽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心里的一个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为了进一步证明,他又说:“说起何老师,其实我很羡慕你。”
李时泽突然暴怒:“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一直被她当做最优秀弟子看待!我一个从来没被她正眼看过的人有什么好被你羡慕的!牧停!你别不知好歹!”
这大抵是牧停第一次见他情绪起伏这样大。
他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这就是你一直恨我的原因吧,因为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