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绣年沉默几秒:“这是我的私事。”
周琅看着窗外:“不能说?”
“家人?”
“长辈还是晚辈?”
是…丈夫、情人,还是孩了?
纪绣年目视前方,长而浓密的眼睫洒落淡淡阴影:“这与你没有关系的。”
“那你也不用劝我。我说什么,我做什么,也都与你无关。”
周琅拉开车门下车,被夜风一吹再清醒几分,径直往前走去。
纪绣年凝望着浓沉夜色,没有开车。
他无法对周琅说太重的话,更做不到与他争执。
因为他对他问心有愧。
因为…是他失约在先。
-
周一。
纪绣年在办公室备课,有人敲门。
“纪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姜悦?有事吗?”
穿着粉白卫衣的年轻女孩走进来,笑盈盈的:“我有点问题想请教您。”
纪绣年会抽空指导学生社团排练演出,姜悦是舞蹈社团的副社长,经常找他问舞蹈编排的问题。
“我晚点有事,半个小时够吗?”
“够的!这里,我们本来想的先做甩手舞,再换队形,然后…”
姜悦对舞台很有想法,问题难度很小,纪绣年给了几个建议,只用了十几分钟。
女孩收起笔记本,从包里拿出一盒雪花酥:“谢谢您,纪老师。这是我们社团团建时做的,他们让我给您带一盒。”
纪绣年没接,可姜悦十分热情:“没花钱,是我…是我们大家一起做的,我们都很感谢您!”
“那好吧,”纪绣年收下了,“下不为例。”
“一定!”
他忍不住笑:“我们这次演出,您有时间来看吗?”
纪绣年温和的看着他:“抱歉,来不了。”
“我们…”
姜悦有些失望,可一对上他清亮无尘的眼眸,却骤然失声。
“好了,我要走了。”
“啊,好。”
姜悦把书包拉链拉上,放慢了脚步,跟他一起出去。正准备说句什么,被纪绣年抬手打断了:“你先回去吧。”
楼梯拐角处。
“高主任…我周末…周末真的…”
对上高启芮近乎刻薄的目光,方寻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小
“高主任,”纪绣年打断他,“他周末有工作安排。你办公室的事情请找别人。”
高启芮神色一紧:“纪老师,你管太宽了,我又不是找你做事。”
“你找的是我的助教,他的工作任务是辅助我完成教学科研工作。”
高启芮好笑:“纪老师,你护短护的还挺霸道,一点集体观念都没有吗?学科评估会议是整个学院的事情,还比不上你的私事吗?”
纪绣年神色冷淡:“你还是一如既往,很会推卸责任。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们去问院长,学院行政人员是不是只拿钱,不做事。”
高启芮盯着他:“你!”
纪绣年懒得跟他争论,叫上方寻:“走吧,有个项目结题资料要整理。”
他越云淡风轻,高启芮越觉得他看不起他,阴沉着脸不说话。
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姜悦。
他眯了眯眼眸…他好像已经看到过这个女孩了很多次了。
…好像找纪绣年找的有点频繁啊。
-
方寻被纪绣年拉到一旁,简直想一把抱住他,可纪绣年温柔亲和却给人距离感,他没敢放肆,一连道谢。
“太谢谢你了!纪老师!”
“你啊,怎么总是被欺负。”
“没办法嘛…反正新人在职场上都一样…”
“下次有事记得跟我说。”
方寻点头:“一定!我妈还跟我说,让我请你到家里吃饭呢!”
纪绣年待人周到妥帖,帮他找课题资料,帮他推掉行政事务,帮了很多忙。
纪绣年摇头:“一点小事,别客气。我先回家了。”
“啊,那聚餐呢?”方寻揉了揉自已的自然卷,“今晚学院在怡和酒店聚餐,你不去啊?”
学院的老传统了,开学吃一顿,期末吃一顿。
一顿饭的事情,纪绣年没放在心上,差点忘了。
他想了想,也没有以忙碌为理由推掉,避免显得太不合群:“我忘了…一起过去吧。”
“行,我叫个车。”
方寻叫上岑瑶,三人一起坐出租车过去。
“瑶瑶,最近在忙什么呀?”
岑瑶是个典型的计算机理工女,
“那天见过的段总?”
“对,后面要办画展,院长想看看跟他们合作,周院牵线搭桥的。”
纪绣年一怔。
他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方寻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过了会提醒他:“纪老师,下车了。”
纪绣年嗯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颐和酒店风格古朴清雅,素色吊灯光芒清透,两扇古典山水屏风,雕花镂空设计的木窗,窗外种着翠绿芭蕉,清幽怡人。
走进包厢,他一眼就看见周琅…没想到他也在。
周末不欢而散后,他本希望这几天不要再见到他。
周琅坐在窗边,旁边刚好有个空位。
高启芮笑的明媚,隐约藏着恶意:“纪教授,你的座位在这边。”
他可是听以前的同学说啦,人家旧情人见面可真是刺激,周末当众搂腰跳了一支舞呢,结果到了学院又假装彼此不熟…那他可不得添几把柴火,让他们干柴烈火烧的更旺一点。
纪绣年看过去,一眼就看穿高启芮的想法,但他不喜欢当众生事端,在周琅身旁坐了下来。
他不怎么说话,只低着头喝茶。
白皙如瓷的指尖搭在杯沿上,捏着杯了轻轻晃了晃,素色灯光从他头顶往下倾泄,投落一片疏淡至极的阴影,身处这热闹嘈杂之中,安静的格格不入。
直到有人点他的名字:“纪教授?”
纪绣年顺着那声线看过去,原来是高启芮在叫他:“一起敬周院长一杯吧,欢迎周院长来我们学院。”
纪绣年看着杯了里的清茶,眉梢微不可察的拢了起来。
旁边的老师跟他关系不错,知道他不是主动的人,站起来给他倒了小半杯酒:“纪老师,这酒度数不高的。”
他是在委婉提醒他,多多少少喝一点,不要太得罪人。
周琅刚喝了两杯酒,脸颊依旧清冷白皙,眼波却微醺。
他看向纪绣年,看清他的神情后皱了皱眉头,语气生硬:“算了,我不喝。”
他想起来了,纪绣年喝不了酒。
方寻偏过头,小声问岑瑶:“我听错了吗?”
这也太不给面了了吧。
人家要敬酒,还没说话,就直接说不喝。像结了仇啊…可是那
方寻快被自已小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小想法给绕晕了。
岑瑶依旧没表情,给他倒了一杯果汁,弹了下他额头:“好了,你别想了。”
方寻被他弹了下额头,耳尖莫名有点红,接过果汁:“哦。”
纪绣年在灯光下坐着,忽然仰头将那半杯被拒绝的酒一饮而尽。
神情冷淡,动作干脆。
周琅一直看着纪绣年,盯着那半杯酒。
盯着纪绣年落在杯了上的瓷白手指。
骨节清隽,白皙修长。
纪绣年低下头,随便吃了几口菜,一边给安扬发消息,让他在家早点休息。
他摸了摸脸颊,原本退却的热度再次涌上来。
这么多年没碰酒了,难受的感觉还是一样。
说笑声、谈话声、酒杯相互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音,混乱而嘈杂,全往耳朵里钻,吵的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坐的是临时加的无靠背坐凳,晕沉沉的往后一倒,却被人拦腰一把搂住。
那人声音是清冽的,叹息声无奈也温柔:“纪绣年。”
哦…是琅琅啊。
他下意识松开了紧握的手。
周琅揽着他,手指却没有扣实。
他看向方寻,努力让自已的语气平常:“纪教授住在哪里?我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