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萧玉书嫁来的时候,他爷爷就已经作古,在鹿子初那十几年里,送走了他大伯、还有二伯。他爸排行第四,是三个人里最后走的。
这一世,死在鹿子初十三岁的除夕。比上一世提前了十七年。
他妈妈好歹支撑过了那段难熬的岁月。
像他的大伯,独生子刚上小学,人就没了。他的二伯,女儿刚出嫁,儿子还在高三,也突然撒手人寰。他的两个婶娘,也是一样的可怜。
还有他的三伯,总算好了一些,只是身体仍旧不好,鉴于其他兄弟几个的遭遇,他对自己的境况也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在倒数时日罢了。
也正是他爸爸这边的亲戚都生活艰难,上一世,他才被送到他小姨家寄人篱下。
一想起来这回事,鹿子初就心里沉甸甸的。
陈老太爷也不想多提这回事,两个人不留痕迹转移话题,说起了那一本书。
那本书是陈氏的族谱,鹿子初翻了翻,找到了写他祖母的那一页,名字下方写着他爷爷的名字。
又看到与陈月芝旁边写着陈裕行。猜测是陈老爷子的名字。
两个人边看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大多都是陈老爷子在问,先过问了一圈鹿家的子孙后代,又关怀鹿子初本人的境况。
当他得知他白手起家,办理了三家公司的时候,立刻赞不绝口。
“教育行业很光明,大有前途。国家这些年对教育的扶持力度很大,不仅银行贷款方面有照顾,就是纳税税率上也有优待。”
鹿子初说,“的确如此。游戏行业眼下正是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还能趁机再圈一波热钱。可是,风光不了太久。还是教育行业才是长久之计,稳中求进。鹿氏集团以后的重心会从游戏行业往教育上转移。”
“年轻人很有想法。”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的。一个人也许会终生与游戏无关,但是绝对不会和教育绝缘。”
陈老爷子大为赞许,再问却是转移了话题,“成家了吗?”
鹿子初脸色一红,“未曾。”
“多大了?”
“今年本命年。”
“哦,二十四。你看我们家Annie怎么样?”
这陈老爷子的问题跳跃太快,鹿子初有些回不过神来,“啊?Annie——姐?”
“嗯,大了两岁——”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Annie chen和费明泽走了进来。前者明显听到了陈老爷子的话,不满抱怨,“爷爷,今天才见面,你别把人吓到。”
陈老爷子摸了摸额头,“我就是看到了老家的人,心里高兴……心里高兴啊。”
“别让人觉得您的孙女跟嫁不出去一样。”
“我的孙女怎么会嫁不出去?追求的年轻人都能组成一个营了。”
“就是。”
“我就是看到好的年轻人想给你留着。”陈老爷子说着看了费明泽一眼,“你说明泽也就罢了,小鹿他——”
“爷爷!”Annie chen 佯装生气,“你再说我可要离家出走了。”
“没大没小。今天我过寿,你还给我脸色看。”
“你还知道自己过寿啊?下面一屋子宾客呢,您可倒好,拉着子初说了个没完没了。”
“好,该下去切蛋糕了。”陈老爷子来招呼鹿子初,“走吧,小鹿。”
鹿子初点头,转身之时拿出手机对着他奶奶的照片拍了一下,这才随同众人一起下楼。
切了蛋糕以后,陈老爷子就拉着鹿子初前去一一拜会前来的宾客。
鹿子初自然明白他引荐自己的意图,于是也装的大方得体,前去与那些各行各界的大鳄们刷一个脸,培养一下人脉。
看陈老爷子这么慎重介绍鹿子初,那些人也不敢小觑这个年轻人。于是一圈还没到头,已经传出了新的绯闻。
不过,大多是猜测鹿子初这位新贵会不会成为陈老爷子的孙女婿的。
费明泽端着香槟,看着鹿子初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Annie chen站在他身边,“他是你送给爷爷的寿礼?”
“当然不是。”费明泽说,“我可丝毫不知鹿氏和你们家的联系。”
“我在想——”Annie chen歪着头,一句话说了一半,却欲言又止。
“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接受爷爷刚才说的亲上加亲的提议。”
费明泽下意识抬眼看去,然后就对上Annie chen的眼神,里面带着似有非有的戏谑,“勇气可嘉。”
Annie chen笑弯了腰,“开个玩笑而已。”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宴会厅中央的鹿子初。
费明泽原本担心鹿子初应付不来这样的局面,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任性的、特立独行的、幼稚的、双商不在线的。
可现在不得不承认,他能够在这种场合里游刃有余,从容不迫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从礼仪到谈吐,都是无懈可击的。和以前那个鹿子初判若两人。
片刻后,鹿子初再回来,已经拿了厚厚一叠的名片。
鹿子初以为这种氛围的宴会无论如何都不会与生意有关的,大家讨论的也是娱乐和家长里短。
不曾想是自己天真了。哪怕再是前来祝寿的,这样规格的宴会无数人都要削尖脑袋前来,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于是,男人们聚在一起,有银行行长,有基金会长,有券商,有风投掌门人,也有富家少爷,像是业界聚会,在交流一些小道消息和内幕,偶尔也谈一谈国内外局势,以及对各行各业的影响。
而女人们坐在一起,有豪门贵夫人,有富家千金,有娱乐圈明星,有女强人,她们议论的话题就和男人不同了,不是炫富,就是八卦一些豪门之间的爱恨情仇。
鹿子初这里插一句嘴,那里听只言片语,在业界聚会和贵妇沙龙之间无缝切换,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费明泽端了一份甜点给他,“饿了吧?”
鹿子初摇头,“不想吃甜的。”
费明泽于是端来海鲜冷盘。
鹿子初瘫在沙发上,松开了衣领,长出一口气,有几分颓废。
Annie chen说,“我看子初累了,先给你安排客房吧。今日就留宿一晚。”
费明泽说,“也好。”
然后就将鹿子初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鹿子初下午玩了半天,晚上又应酬一圈,香槟和红酒喝了不少,人微醉,又困倦。一步都不想走,挂在费明泽身上,像是他的围巾。
费明泽最后只能把他抱起来。
来到客房的时候,Annie chen问,“要几间房?”
“我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Annie chen一笑,并不答话,打开了房门。她把端着的一碟海鲜刺身,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费明泽对她道了谢,然后将她送到门外。
“看来,我们还是要做一家人的。”
“这个方式,我举双手赞成。”
“那么晚安吧,妹夫。”Annie chen提起裙子,似笑非笑走了。
费明泽脸色讪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