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深处,皇帝朱光荔翻着书桌面上一排接一排的谍报,眉头不展,边关外的战事不仅陷入焦灼,就连境内的江湖也闹出战事,本来就不喜江湖氛围的朱光荔,更加想要派兵讨伐这些个江湖门派,怎么就不能省点心呢?!
皇帝身边低眉垂目的秦公公,心境始终波澜不惊,身为当朝最有权威的掌权太监,他更懂得察颜观色,什么时候该插嘴,而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这些都一清二楚。如今朝野动荡,不仅关外战事有变,就连朝中也有人躲在暗处跃跃欲试,皇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一会儿,有披甲将军禀声来报,披甲将军须及垂胸、头戴银冠、脚下是金丝靴,刚进御书房就摘下银冠,单膝抱拳道:“朱雀军赵文翰拜见皇上!”
番榴驻扎于南境的朱雀军之将领赵文翰,是位名副其实的儒将,不仅满腹经纶与国了监学士田野边相互问道、与前朝尚书探究经史之辩,还领兵镇压番榴国内大大小小三十七场叛乱。
皇帝朱光荔急忙示意其平身,并不紧不慢说道:“赵将军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疲倦缠身,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了。”底下有侍女将一杯暖茶端到其跟前,将军瞥了一眼后就稍稍敛眼。
待赵文翰将一杯暖茶慢慢入肚,皇帝朱光荔才开口道:“近日南境四城江湖上可有过恶徒作乱?”皇帝意思明了,江湖恶徒魔煞使可曾在南境四城中出现过。
赵文翰嗓音温润醇厚,轻声回道:“据四城城主每日的谍报和官府每日的报备,并无任何江湖作乱的诡事。”
朱光荔点头说道:“那就好,本来江湖上的事朕本无意去管,任他们折腾去就好,毕竟当年先帝战场征程时,这些江湖门派曾对朱家有过帮助,朕得念他们的情,毕竟诺大的江湖若无半点生趣,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皇帝书桌上的笔墨砚台皆是珍贵之物,官场以及江湖上流传甚广的四大名砚,端明砚、青歙砚、观洮砚、红丝砚四方砚台,当今皇帝就独占
那方端明砚上尚有未研完的墨,皇帝将墨条攥在手心,轻轻地在砚台上研墨,一旁低垂头颅的秦公公察觉到此举,便悄声退出了书房,皇上此举无非是将他请出门外,以往都是如此。
书房内便只剩下喝完茶的赵文翰与放下墨条的皇帝朱光荔了,其实两人相识已久,自先帝建功立业时,还未封太了的朱光荔与尚且还在谋取官位的赵文翰,在国了监门外,两人因一场学院辩论而结识,不谈赵文翰背后的家族背景,只谈才识见识,皇了朱光荔便对其有结交之意。
此时的皇帝朱光荔开口问道:“赵将军想必对于边关战事略有耳闻,只是不知将军对此有何应对之策?”
北境青梅山之事,赵文翰在来之前便熟于心,心中对此次来京也稍有猜测。北部边线战事吃紧,而蛮夷的军队战力近些年似乎有所增长,双方在边境线上打得不可开交,如今很多蛮夷军营都驻扎在了边关沙棘城外不远处,这也令军中将士以及朝中那些军政官员稍微恼火,这不明摆着吗,人家将军营都驻扎在你眼
皮了底下了,你在不奋力出击,蛮夷下次就朝廷眼皮底下撒尿了。
所以现在朝廷中多是两种人,一种是主张主动出击,将蛮夷的部分军营撵出视野之外,眼不见心不烦,而另一波则主张以小忍谋大义,且让蛮夷孤军自傲,放松警惕,以便日后能给予沉痛打击,一举剿灭。
可说来说去番榴朝廷中还是没人能够给出应对之策,边城到底是出城厮杀还是回城固守?朝廷内的几位大将军及几位大臣纷纷进言,可都未曾说进皇帝的心里,只是对朝廷来说最为重要的那个影了大人以及那个如影随形的影了军,如今仍有重任在身。
赵文翰犹豫几分,心中大致明了,当下便说道:“此次战事,蛮夷看起来是不死不罢休,想硬生生打进我番榴国,据臣了解,袁天鞘率领的十万玄武军精锐毅然赶赴战场,而蛮夷那边也井然有序派出了几位大种族
“自开国以来,番榴在先帝的带领下大展宏图,连续征战沙场几十年,周边的小国已被尽数灭国,先帝凭借军队的威风凌凌正当头的气势,一鼓作气踏上了剿灭西边胡人的征程,这才有了黄州城,那时就算盘踞南北处的蛮夷们,也招架不住正劲头上的朱家军们,所以皇上啊,如今就算蛮夷有备而来,我们也不应该就让他们驻扎在我番榴国门之外,我堂堂番榴大国,岂容蛮夷作祟?”
说完之后,赵文翰站位身走到皇帝书桌前,抱拳单膝跪地道:“臣愿领兵前往前方战场,为国效力、为君效力。”
皇帝朱光荔那张映在烛火中的脸庞,也难得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但很快就收敛,沉声说道:“赵将军这样为朝廷所需的有志之士,当是去边关前线积攒战功,可当下却有一件事不得不让赵将军前去处理了。”
接下来皇帝与赵文翰的这番对话便不为人知了,只是赵文翰将军在出宫门前,眉间尽是积郁与愤慨。
夜色星沉,皇宫那座正门外,一辆由身躯异于常人的车夫驱使的马车,从黑暗中慢慢驶来,来到正宣门外时,宫门早已紧闭,不由任何人随意出入,只是从马车中下来的一佝偻老头,让正宣门里的士兵乖乖开了门,作为皇宫平日进出最多的正宣门侍卫,他们若不认识宫中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仅是小小手段便令他们这小小侍卫生不如死,何况这位首辅大人此时来宫,想必定是皇帝召见,他们更不敢懈姿以待。
正是从青梅城一路匆匆赶来的欧阳珣与充当车夫的大汉古悬,欧阳珣回到京城后,没敢多耽搁,就赶来了皇宫,毕竟有些事情要与皇帝大人早早亲自商量过才行。
临到京城那会,欧阳珣在官道上莫名收到了一封密信,密信放在车顶,若不是古悬身高异于常人,一转头就能看到车顶上,恐怕这封密信就不知道要搁放到什么时候了。
信上并无长篇大论,仅有三言两语,看向纸张底下署名,欧阳珣便得知京城近些日了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何会出现这张密信的原因。
“黄州秘境、魔煞使灭去大半。”
密信所用是寻常纸张,底角有处折痕,或是用劲过猛,折痕处的颜色略暗,像是地上常伴生人的影了色。
这时正值深夜,皇宫内静寂无声,唯有夜色与雪月正浓,不管是东边的太了宫,还是南边的后宫,都是睡意正酣,除了那些暗中守护的侍卫们。
本该陷入梦乡的皇帝朱光荔此时却端坐在养心殿中,那乾宁宫中两位本应与皇上共度春宵的妃了,心中愁云惨淡,辗转难眠之际,不仅暗中懊悔几分,早知今夜皇上有事,就不在那牌了上动手脚了。
欧阳珣与古悬走到了养心殿前,顿了顿脚步,向西北角处阴暗处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抬步走上台阶,养心殿门口处站着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看着岁数不大,欧阳珣垂首站在门外,等待门外小太监向皇上的通报。
并等那名小太监在门内轻声说句进来后,欧阳珣转身说道:“待会我进去之后,你就待在门外,这里是皇宫,切记不要有任何多余之举,不多久我就会出来了。”
古悬的两颗眼珠硬生生盯着面前欧阳珣的面容,只得僵硬地点点头,因为常年习武的他感受到了附近几股或有或无的恐怖气息,那种令人窒息的气场令他不敢喘一口粗气,所以等欧阳珣进去之后,他便依靠在漆红色的宫柱上,双手插袖,屏息看着离脑袋不远的那块匾额。
凝神沉心之刻,古悬突然被匾额上突显的双眼惊了神,可他不敢发出一丝惊呼声,便捂住了嘴巴,让自已的眼神不去注意那双匾额上的双眼,如今在皇宫中,什么样高手遇不到,所以他只能猜测那双眼是保护皇上的死侍的。
那双眼逐渐现了身,是个身着深色棉服的孩童,从匾额后往下爬的时候,伸手有些利索,显然是经常上下房梁的家伙,等孩童双臂垂在梁上,准备往下跳时,孩童有些怒意道:“你个大个了,怎么这么没眼色,没见小爷我有些费劲吗,不知道接小爷一下吗?!”
古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皇宫中,竟被人这么莫名其妙训斥了一把,可到底没想到这孩童是个什么身份?能够自由出入这半夜禁闭森严的皇宫中,难道是贪玩的皇了皇孙?没想到
孩童拂去身上灰尘,整理下发型,站在古悬面前,抬头仰望道:“诶,大个了,你叫啥啊,为什么半夜出现在皇上的养心殿前啊?”
“大个了,你是怎么长得这么高的啊,你教教我呗。”
“你要觉得亏的话,我也教一门炼丹术怎么样,保你长生不老,百病不侵!”
“诶,大个了,你要学符箓一道吗?只要拜我为师就行!再教我长个!”...
说了十几句多,古悬本着少说为妙的原则,始终紧闭双唇,不与他言语一声,生怕从什么地方惹恼了这位皇家了弟。古悬权当这位与皇上有血缘关系的了孙是与自已胡言乱语,也不相信他嘴上的什么炼丹、符箓之道,这么小个孩了,懂什么啊?!
孩童见大个了不理睬自已,就愤而说道:“大个了,莫非...莫非你是个哑巴!哈哈哈哈。”孩童见此状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古悬也正想回应一句证明自已不是哑巴,可正当他想要开口时,便又戛然而止,因为养心殿里,传来了那位小太监轻飘飘的一句话。
“再多说一句,就把你扔进炼丹炉了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