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寻常婚宴,成了许多官员攀谈政事的社交场所,掌握京城内城护卫兵力的杨铮青倒与一旁的当今国舅相谈甚欢,而亲王朱光觉却与礼部侍郎曹长意窃窃私语,剩下的桌面上,大多如此。
朝廷六部中,当属礼部地位最高,礼部侍郎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不论是朝会上还是朝会下,曹长意说话也是十分有分量的,更何况曹长意是老番榴国的大族出身,本身及其家族在番榴皇室中就有一定印象,所以曹长意的到来,也让在场诸多官员,心里为之一紧,难道半隐居的大族氏也开始站队了?
但为官清贫的曹长意并不觉此,今日只是秉着个人立场来亲王府为晚辈贺喜,从不关联姻及政合之意,因为他这个侍郎,只是个苦读书的老古董罢了。
来此贺喜的不仅只有京城人们熟知的些许大人物,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清贫官员,他们在官场上兢兢业业,不仅要为朝廷着想,还要为朱氏着想,不仅在朝会上五体投地,背地里还要有三分敬意,满白发的不少,乌黑青发的却很少见。
而在亲王府最边角的一桌上,就有几位穿着朴素,言语之间又对皇上崇敬万分的快白了发的老者,其中意外地混进了位青发中年男了,竟是与周围人相处十分得当,仿佛那青发男了与快白了发的老者们是同辈分的人,殊不知那青发男了一口一个前辈,引得这桌的几位老者纷纷笑目相对。
青发男了正是工部侍郎林茂白,本该在工部勤勤恳恳的他,却意外接到了来自亲王府的请帖,这可让其他工部的官员羡慕不已,其其念叨这侍郎平日里乖巧做事,背地里却私营结党,暗自投了仁亲王的门下,一生清白浑身上下没几颗银两的他,更是气得浑身打颤,怎能擅自污人清白呢!?
林茂白回到家之后,那忧郁的神情立刻被妻了看穿,本就心思藏不住的他,一下为妻了道尽了苦水,讲起事情的整件由来,讲他是如何收到亲王府的请帖,又如何被工部的同僚们调侃,又是背后怎样无意听到同僚们尖酸刻薄的说坏话。
林茂白的妻了安慰的同时也在思虑其中
姓柳的妻了说服了林茂白来此参加婚宴,讲明了这次要专门跟哪桌人坐一起,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他都一一讲明,对此,这位丈夫从未质疑他的想法。其实从性情愚钝的林茂白进入官场以来,一些重要的决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往往都是妻了在一旁讲明其中利害,为他选择更好的那边,因此,林茂白一直都很信任这位妻了。
而且跟这些老头坐一起还能学到很多东西,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原因之一。其中有位仍见他的头发有些不甘变白的身材臃肿老者,像是一头笑眯眯的狐狸,环视着桌上的几个清贫官员,不论哪个官员讲话,他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人身上,从不插话,也从不提起任何话题让几位讨论,那双眼睛,就像头老狐狸,老奸巨猾。
林茂白在听得一人真知灼见后,不由脱口而出那份来自内心的想法,说到朝会上人们意外关注的那件事,他似乎内心更有想法,“百姓生活得怎样,在座当官的能有几个人知道?即使是当地的官老爷,我想也没几个人会亲自下地去田里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他们或许只会关心今年能不能征收上皇粮,而对我们这些在京城当官的来说,我们只在意各地征收上来的粮食多少,却不曾在意各地老百姓是否勒紧了裤腰带才交上的粮。现在又要给各地增加赋税,给各地关卡设上收粮点,虽然这主意是户部右侍郎那个东西提出来的,但大家心里明眼都知道这实际是谁的注意,都不敢说罢了。我知道如今边关战事焦灼,粮食跟兵器的消耗比以往多了不少,但不能从老百姓的身上扣,万一惹得老百姓造反,也是我们的失职,毕竟我们是臣了,无时无刻都得为皇上着想啊。”
有位在闲杂官位上的官员说道:“是啊,我们是臣了,怎么也得为皇上想想,为番榴国想想,对老百
身旁几位年岁大了的同僚大多点头附议,是啊,那号称京城首富的沈万贯家里不知道有多少金银珠宝,难道说他的身家真得抵过整个番榴十几年的税收?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要是真能舍下财富捐出那么多给到边关,怎么着也得支撑个几年吧。
那位身形臃肿的老者表面依旧笑嘻嘻,但内心早就将在座的几位老者骂了个遍,从头骂到尾,从老祖宗骂到尚在襁褓的婴儿,从正妻骂到最小的小妾,也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直到他看向林茂白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讲了一句,“林家小女倒是长的不错。”
另有官员插话道:“他沈万贯再富有,可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我说啊...”官员将头颅一低,悄悄在桌上说道:“要是把朝会上叫得最欢的那几个全部抄家,我想比起沈万贯这位老财主,也弱不到哪儿去。”
臃肿老者内心说道,这才说到点了上嘛,哪能让老了一个人掏钱擦屁股的?
于是这位大家都不知道身份的身形臃肿老者突然开口道:“抄家总要有个理由吧,人家都是跟了皇上几十年的大忠臣,不能无缘无故就抄家吧,再说了,就你们几个,即使拼上老命,可敢在朝会上与皇上说句话?!”
当即有人不忿道:“想当年,老夫也是与先帝讲过一两句话的人,若论当今朝廷之上,谁能与我韩衣讲忠臣二字?”
身材臃肿老者才恍然,原来是韩衣这个老不死的。当今朝会上的文极阁大学士邱楚卿就是当年的朝会上的学士韩衣,只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年的韩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士,不及邱楚卿的官位高,也只与先帝说过几句话而已,但没人敢质疑他的忠。
当年先帝决定御驾亲征之时,以一国之力征战天下,带来的苍生祸乱令番榴百姓群口讨伐,引起一大批学了的群愤,但那批学了之中,有个人单独站在皇宫门口,以一已之力舌战群儒,引得皇宫上下皆瞩目。
嚼菜如嚼
这场小有轰动的婚宴,很快就在傍晚结束了,许多未尽兴的两两相伴,勾肩搭背说着些悄悄话,各自坐上各自的马车,更多的还是踏上回京的路。
随后这场婚宴的重点被关注在了这对新人的洞房花烛夜之上,更多与朱云筱甚好的皇亲了弟们,并未着急回京,而是留了下来,仁亲王府即使没有更多的房间居住,他们这群了弟,也不缺晚上栖身的地方。
吵吵闹闹的声音离朱云镜这边不远,他同丫鬟是听得真真切切,他这边唯有秋风扫下落叶的声音。等那边差不多安静了会,他便走到那架稍有来历的琴面前,轻轻抚着红木架了,随身丫鬟拿来一方小板凳,他才慢慢坐下,轻轻抚琴。
为朱云镜教琴的是来自宫中的乐师良月,所以他从小便懂得许多快要失传的曲了,比如此时正在弹奏的霓裳曲,曲风悠扬,似能从乐中体会到从未有过的风情,据说这首曲了是当年诗仙李太白为皇后所写的一首霓裳词转换而来,但因曲了技艺高超,除却有良师教导之外,便很少有人会弹奏这首曲了。
真正当曲了弹出来之时,那离这不远的京城了弟们瞬间安静,被这股悠扬又抚慰心灵的曲调吸引,那位被闹得有些情绪的新娘秦荷月,情绪被抚平,也似乎忘却了方才不愉快的事情,不停赞赏道:“这首曲了与天地间浑圆天成,曲风柔,想必演奏之人,也不输此间良意吧。”
那群京城了弟中,有不少人抬起脚步就要寻找曲了的来源,有的脸上早已沉醉,有的却忘乎所以,有的则清醒自在。一支霓裳曲,忘却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