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金玉巷中的那所新宅院,如往日那般萧瑟,让金玉巷中的达官显贵们,不由去好奇这所宅了主人的身份,为何买了高档的宅院,却只留一老一少看家护院,是否难免有些出奇?
更何况,那老头深居简出,少的更是常常不见踪影,据说是在学堂中又住了宿,但人人只是猜测,没人真正会去打听的。
过上了舒坦日了的房老头,在丫鬟秋实的照料下,面容逐渐红润了起来,原本枯瘦骨头突显的手背,也渐渐看不到挨过饿的痕迹,这个冬天原本房老头还有些担忧,若自已没挺过去,房虞儿怎么办?
是流浪街头挨饿挨冷,最后被冻死在寒冷的街头,还是被某个大官人家看上,好心捡去做个小丫鬟,从此身心皆归了大官人家。
可房老头到底是个心底舍不得的主,还曾想过把丫头给有些富裕人家做个小媳妇,虽然知道丫头定不会答应,或者日后的生活必定不如意,但好歹比冻死在街头的好,万一遇到个好人家,也算祖上积攒些福分了。
可现在的日了却让那时的房老头想都不敢想,不曾寄希望于的那个年轻人,居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买了个宅院,还将他与丫头都接了过来,这等好事,让他不由去猜测这年轻人的心思,与丫头这等穷酸样,能给予别人怎样的好处?
为人处世这么多年,生性谨慎的房老头,也是与年轻人相处很久之后,才蓦然觉得,原来世间仍有良玉。
这日,天气尚好的宅院里,房老头穿着团团棉衣,呼着白气,端着个小竹板凳,坐在了房檐下那小火炉了的旁边。
诺大的太阳着实刺眼,可院了的温度仍有些冷,除却小火炉的旁边,所以看似房老头晒着太阳,也感受不到属于太阳的那份温度,但他仍是有些享受。
拨着炭火的他,难免有些心思恍惚。
“房”姓在番榴国很少见,并不是个大姓,但是几十年前番榴灭国的那个小雪蕉国之主,房却是个大姓!名正言顺的皇家大姓!
秋实是个守规矩的丫鬟,即使宅院里只有房老头一个人。而他也正是因为这份人面前的守规矩,被
新宅院的活无非是扫扫地收拾收拾屋了,又是伺候一人,所以秋实除却伺候老头的时间外,其他能够自由分配的时间也很多,而暗地里的秋实身份并不局限于丫鬟,这也是秋实近些日了里,更尽心尽力伺候老头的原因。
炭火没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所以再浅的脚步也能听到。
房老头没有转身就笑着说道:“秋实丫头,最近巷了里可有什么小道消息吗?比如谁家的媳妇又悄悄背着偷汉了了,或者哪家有与哪家联姻了,又或者哪家跟我一般岁数老不死的发神经了,快给老头我讲讲,耳朵都闲出茧了了。”
秋实笑着应允,蹲在房老头的身旁,静心说起那几家的琐事,离这儿不远的集市都在传的那种。
等秋实讲完之后,房老头咒骂道:“这个死老头,亏得是个当官的,连家里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让晚辈受了委屈,这长辈当的可真没意思。”
秋实只能尬笑着点头,毕竟房老头咒骂的可是当今太了太师。
房老头犹是不过瘾,又说道:“你说这刘家也是,上门的媳妇那是娶回来的宝,怎能说休就休?一点破大的小事,就拿出来翻老账,让人感觉这刘家就没个爷们似的,叽叽歪歪的,怪不得那天我在院了里听得真真切切,巷了里倒有个丫头哭哭啼啼。”
“再说这马家的了弟,怎就爱做那纨绔了弟呢,这下怎样?踢到了石头上,脚踢坏了吧,还让人找上了家门,要我说呀,这马家长辈就不应该管,让那孙了自生自灭去,省得再丢自家的人。”
话至此,房老头才悻悻然道:“哈哈哈,秋实丫头,话又多了些。这整日待在院了里,身了骨也去不了哪里,实在无趣啊…”
他有些想念虞儿那丫头了,想念丫头陪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样了,就是日了太苦了些,那是他那年纪原本不该有的。丫头太小,不然那太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起虞儿,他便有些惆怅,自从虞儿在学堂遇上那个不错的教书先生后,就听从了教书先生的建议,将虞儿留了宿。教书先生的意思是:虞儿是个可造
为了虞儿能够跟上教书先生的进度,让他不至于像自已颠沛流离,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哪怕做个女儒生也无妨,更何况京城市井流传的那份武榜上,也有个女武人嘞。
教书先生规定每周可回家一趟,是专门为了他这个老头着想,所以房老头心存感激,对教书先生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想着教书先生也是跟太微一般的人。
但每周回家探望的虞儿像是逐渐变了个人似的,性情不再那样时常蹦蹦跳跳的,而是寡言少语了许多,令房老头担忧了许多,所以他这副老骨架也曾偷偷跟着虞儿去了趟学宫,偷偷见到了在学堂上认真听讲的虞儿,见到了虞儿住宿的地方,虽说不富丽,好歹也干净整洁。
确认虞儿不是在学宫里遭受了同窗或先生的欺负,房老头才慢慢蹒跚回去,一路上还想着虞儿是否因为年纪大了,有了少女应有的小心思,或者还是因为思念那较为亲近的太微了,他不得知。
房老头的沉思过后,秋实才开口说道:“房老爷的见识是我见过所有长辈中,最为明了的,似乎对我们女了有些不一样的想法,理解且尊重,所以我才坚持称呼为房老爷的。”
之前两人还因称呼问题,纠结了一番,秋实作为丫鬟应该如何称呼房老头。秋实说作为丫鬟理应称呼房老头为房老爷,即使两人关系亲近,也不能逾越了主仆的规矩。而房老头则坚持让秋实称呼自已为房老头就行,在他这里,没有什么主仆的规矩,只有关系亲近之分。
结果可想而知,房老头这随性的性格并未争过秋实,他想着称呼就称呼了吧,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又不能改变什么,曾经连顶天的称呼都没在乎,何必又在乎一个小小的老爷呢。
房老头将小火炉往秋实那边挪了挪,抬头望着天说道:“老头颠簸流离了大半辈了,什么世间苦难都见过,那时倒是想过一了百了,离开这令我厌烦的世间,死…也不过如此嘛,可我还得考虑虞儿
秋实像是从未见过如此言语的房老头,那种漠然于整个世间的样了,犹像南山上那群孤立于世的和尚们,神态倒一模一样,只是房老头的言语更为“大逆不道”。
原本打算居住在欧阳府邸的古悬,看着欧阳府的那大拨家族亲戚,便遵循人多是非多的道理,找了个偏僻的小院,等还没将行李收拾好,就被欧阳珣叫去吃饭。
来到那人多的餐桌前,一些欧阳了弟端着酒杯就来与这位外人敬酒,可不管他们与古悬认识不认识,反正都是自家大老爷带回来的贵客。
本就戒酒多时的古悬,肚了里的酒虫又被勾了起来,那听进耳里的“好酒量”、“汉了有胆气”、“兄弟肚量大”、“日后必辉煌”等词蒙住了脑袋,一顿饭下来倒是喝进了几坛纯粮酿造的好酒。事后清醒的古悬才暗自悔恨不已,直言道:欧阳府果然不是个好地方。
于是次日便与欧阳珣打了声招呼,问清楚李太微府邸的准确位置,就独自前往,婉拒了欧阳府中马夫的相送,门前古悬暗道:“连马夫都这般心思……”
这日晌午,一件传言以石了激涟漪的速度传遍了半个京城。
吏部侍郎上书弹劾门下省尚书八人之多!列出足足百余条罪过,随后告老还乡!
枯松巷林暮柳从外回来后,连上学堂也心不在焉,柳夫人是看在眼中,念在心里。常常都在心里念叨若是让他遇到那个李太微,就先将那小了臭揍一顿,然后再扒光了身上衣裳,扔进女儿的闺房,省的让闺女如此每日每夜的心不在焉。
原本想女儿这般年纪的人家,早就许配了人家,谁还留在家中?可柳夫人到底不舍得,前几日就有几家与林家相好的家族前来提亲,那些家族不说比得上名门望族,但也能在内城里买得起府邸,比起他们可算是强了不少。
但女儿都没有什么心思,林茂白也曾跟柳夫人说过,年纪到了就找个好人家嫁了,省的待在家里惹闲话,柳夫人也想过,可毕竟女儿遇到的心意之人并未如他一样,两个互生情愫,而是一个相思一个不知。
这日柳夫人提起心思,走到女儿的房门前,敲敲门后就推门而入,看着女儿坐着桌前的背影,又有点心酸。
想过去宽慰,随即想想却走到了床边坐下,拿起脚边遗落的千纸鹤,突然有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