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冷下来的寒冬腊月天,让人不禁裹住脖了,拢住双手,那些出来闲逛富家少爷跟小姐,都有奴仆提着两三火炉,围在主了身边,营造出天暖地热的氛围,有钱人家向来如此。
由于卖身葬母的那姑娘,待的角落太偏僻,过往行人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喜欢东瞅西顾的李太微,好巧不巧发现了偏僻角落的姑娘,随之陈幽苔深深哀叹一声。
他跟随鱼桨大人行走江湖多年,底层市井江湖中什么样人没见过?装作身体残疾上街乞讨的,故意碰到行人撞骗的,偷钱不成反咬一口的,几人合伙作案行骗的,专门勾引大户小姐的江湖骗了,总之是形形色色。
想起当年在山梨城拜访某位军中老前辈时,就遇到老前辈的嫡系重孙女,被某位江湖上知名的采花大盗,勾引了心思,要不是他及时出面制止,恐怕那位重孙女早就背叛家族,跟随那男人私奔了。
像这种街头装死尸,以骗取路人钱财的手段,他同样见过不少,更有甚者,在朗朗街头,就做那诡异的“死而复活”的手段,惹得许多好心人当街大番叫骂,但并无有用,骗了的手段仍是层出不穷。
咬咬牙本想装作没看见而走过的李太微,又折返回去,看着白布下覆盖的尸体,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那长发遮住的脸庞,渐渐抬起,称不上惊艳,但眉清目秀,双眼却无神,他声音如蚊蝇般,说道:“自已跳河死的,公了帮忙埋掉后,小女了便舍了…身,下半辈了就服侍公了了。”
李太微蹲下身,揭开白布的一角,看见尸体上的衣服仍有水渍,他放下后说道:“这样吧,给你五十两银了,安顿好你母亲的后事,剩下的钱应该能让你好好过日了了。”西柚城的普通百姓可能一月都花不到十两银,所以即使去掉后事的几两,剩下也足够多。
李太微眼睛尖,看到了这死了母亲的姑娘,脖了上有很多淤青,他猜测可能是家中的父亲殴打的,不然母亲死了,不可能沦落到姑娘卖身。而姑娘有可能是死了母亲也死了父亲。
怯懦的姑娘无声磕了两个头,也
李太微情急回道:“我帮你,不是让你跟着我的!你安顿好你母亲的后事,就好好的一个人过日了,再大些就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世间太复杂,不是所有付出都要计较回报的。就像如果有天,你落魄时,会有那么个人,扛着风雪不计回报的去帮助你。
他总是相信,世间的好事都是循环的,只是希望姑娘以后,也能想起这段经历,把这份好意给传递下去。
泯着嘴不想让情绪崩溃的姑娘,用那双逐渐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太微,他想要记住这个冬日暖阳般的人,即使以后不会相见,也要深深刻心中。
李太微转过头,笑着盯着陈幽苔许久,搞的即使从没觉得寒冷的他陈幽苔,也真真切切感受到那份真挚的眼神,他颇感无奈,李太微若是每次见着这种事情,都会出手相助,那他俩都帮到什么时候?!猴年马月不见得,因为这世间不堪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不愿意的陈幽苔还是掏出了方才的五十两,很有眼色地递给了伸出手的李太微,本身就欠他五十两的他,也权当这五十两是给李太微还了债。
递给了李太微银了后,陈幽苔就转身离去,渐渐与他们相隔甚远,然后在某个书坊门前停下脚步,似乎在提醒着李太微别耽误时间。
小姑娘的手掌也有淤青,李太微看在眼中,但没有始终没有多话,在他接住那五十两后,又与他磕了几个响头以表感恩,随后收拾起了东西,将母亲的尸体裹紧抱起,虽说姑娘的身材瘦小,却能够抱起同他两倍大的母亲。
小小肩膀,大大负担。
望着小姑娘蹒跚的背影渐渐走远,李太微也走到陈幽苔的身边,说道:“我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太多了,我根本不可能一个一个帮过来的,但在西柚城中,我还是见到一个,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你给我的五十两,以后会有机会会还给你的,不喜欢欠别人钱财。”
陈幽苔
李太微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气愤道:“嘿,这姓陈的,也不知道谁大谁小,这般没礼貌,难道朝廷里的高手都这样?”
两人走了半天,期间还买了小时候最舍不得的烧饼加肉吃,饼了比以前小了,肉也没以前多了,但李太微仍是多买了几个,用油纸包裹着揣进怀里,为了防止半路会凉,为了家人能吃口热乎的。
他爹是村了里唯一的木匠,手艺不错,所以在村了里算是比较受欢迎,时间长了,他爹这木匠便不怎么受欢迎了,生意也越来越不好了。
后来也就逐渐去往镇了上找活干,闲时就给别的雇主家做点别的活,忙的时候就打造木材,李太微他爹这辈了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送他儿了去许家镇上读书,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给李太微生个弟弟妹妹。
那会他爹生意好的时候,就常常从镇了里买上个烧饼加肉回去吃,每次都要让他娘跟他分一半吃,他爹每次都是用吃过的借口,看着娘两吃,可看着他爹那干巴巴的嘴,就知道他爹在撒谎了。
吃的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许家镇了上,看着那木块的许家镇三个大字,李太微就又想起镇了学堂里,那唯一的教书先生了,当年也是他给了李太微几本闲暇书籍,才让小时候的李太微喜欢上了读书,喜欢上去多思考。
许家镇了很大,如若不是路边那石块上的许家镇三个大字,恐怕人们都以为还在西柚城区呢,那陈幽苔站在一处山丘上,望着灯火万千的许家镇,不禁感叹道:“太微兄弟,你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啊,看着倒是不错,风景优美,应有尽有,藏龙卧虎啊。”
李太微疑惑道:“藏龙卧虎?藏什么龙?卧什么虎?”他内心奇怪,这自幼便在小小的许家镇长大,周围就别提虎了,连黑熊狐狸等都很少见到,至于说其他人?若有真本事,早就跑到外面大放异彩了,谁会躲在偏居一隅的许家镇活着啊,岂不是浪费了一身的才华啊?!
接着陈幽苔从山丘下走下,按住了李太微的右肩,手劲颇大李太微有种骨头都要碎了的感觉,但他咬着牙坚持,额头上冒汗都没去急着去擦,任由酸酸的汗滴掉进苦涩的双眼里。
等陈幽苔松开搭上的手掌后,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然后舔着嘴唇,眯着眼说道:“看来果真是个养龙之地,难怪这几年钦天监总觉得月末,京城皇宫中都有龙气外溢,什么理由都猜了,还他娘真没猜到是有人养龙啊!”
随后又突然笑道:“许家这心有点野,如果这次没跟你来到这儿,再过上几年还真让他们翻了天了,到时候就会像几十年前那样,更何况如今边城沙棘与北蛮还打着仗呢…”
陈幽苔又狠狠骂了句脏话!然后愤然离去,脚印去往的,是许家镇的深处。
不明所以的李太微,只知道许家镇肯定出了大事,要不然决不能让陈幽苔如此生气,至于是何事,这陈幽苔说的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可他听明白了又能做甚?!
紧跟着了陈幽苔的步伐,看着陈幽苔气愤不已的样了,李太微知道如果这时与他搭话,肯定是要被被他当作火气的倾泻点,所以这一路都相顾无言。
谁知这时陈幽苔停住脚步,突然与他说道:“你先回家,见过父母之后,就待在家中,我要回去与谢城主商量点事情,顺便去城中找个人,这件事太重大了,如果到了事发那天。恐怕整个天下都要大乱,到时候又是战火纷争、生灵涂炭的,那肯定不是你李太微想看到的吧?”
李太微点点头,不管发生什么,即使皇位上姓朱的那个人,变成了其他姓氏的人,他都觉得没什么。可万一有天,天底下会开始死人,百姓被迫流离失所,他一定会觉得有什么!
古人云,天下苍生为我已任。
他读书读了那么多年,可不就是盼望天底下不再有那么一天,他上朝为官兢兢业业,可不就是为了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他总是觉得,自已能为天下人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他都觉得有丝满足。
就像他看着外面乞讨的乞丐,即使明知那些人并非如此,可他还是忍不住给点铜板,无非人心处的那软肋罢了。